姜晚音把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攥得更紧了些，纸边都皱了起来。
谢停云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的那个人影上，眉头一点点压低。
“这不是广播站的人。”他说。
“谁会在这个时候拍我们？”姜晚音声音有点发紧，“而且……这角度像是早就等着的。”
谢停云没说话，伸手接过照片翻到背面，什么都没写。
他抬头看她，“先回旧宅。”
她点头，没问为什么。
自从那天在档案室找到那张写着“找到了，不是替身，是我的晚晚”的便签后，他就一直想带她再去一次老宅。
那时候他还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把钥匙塞进她手里，说：“有些事，得你自己看见。”
车开得很快，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抬手去拨，发现谢停云一直看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数节拍。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他顿了一下，“十年前，我为什么会把那些东西留在那里。”
“什么东西？”
“你的剪报。”他说，“你小学得奖的新闻，贴在书房柜子后面。还有你初中参加数学竞赛的照片，被我夹在一本医学书里。”
姜晚音愣住，“你那时候就……开始收集了？”
“从医院那天开始。”他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护士长说了你的名字。我就让人去查，查到一点是一点。后来我知道你家住在哪条街，你常去哪家书店，甚至你最喜欢的奶茶口味。”
她听得心跳变慢了一拍，“所以你不是突然决定要和我结婚的。”
“不是。”他摇头，“我是等了十年，才敢出现在你面前。”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
铁门锈迹斑斑，锁链挂着一把新换的铜锁。
谢停云下车，掏出钥匙打开门，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杂草长得很高，踩上去沙沙作响。
房子外墙爬满了藤蔓，玻璃窗蒙着灰。
谢停云走在前面，推开正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屋内光线昏暗，地板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径直走向二楼，姜晚音跟在他身后。
楼梯踩上去有点晃，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埃。
他推开主卧的门，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一张床和一个老旧衣柜。
谢停云走到墙边，用力拉开衣柜，后面露出一个小隔间。
姜晚音睁大眼。
隔间里摆着一个木箱，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晚晚的第一百封信。
“你写了这么多？”她声音有点抖。
“没写完。”他蹲下打开箱子，“写了九十七封，停了三年。因为我觉得你不记得我，也不需要我。”
她弯腰看箱子里的信封，每一封都按日期排列，最上面那封写着“2023年6月15日”，正是他们重逢那天。
她抽出一封打开，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今天在校园看到你穿白裙子走过实验室楼下。
我站在窗边看了十分钟。
没敢下去。
怕你还是不认识我。
她喉咙发紧，抬头看他，“这些信……你从来没寄过？”
“不值得寄。”他说，“直到你主动吻我那天，我才觉得，也许你能听见我说的话。”
她把信放回去，忽然注意到箱子角落有个金属盒。
她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她的。
有她在图书馆看书的侧脸，有她在操场跑步的背影，还有她趴在课桌上睡着的样子。
每张照片背面都写着时间地点，像一份秘密档案。
“你跟踪我？”她瞪他。
“不是跟踪。”他纠正，“是路过。每次‘路过’都会拍照。”
她气笑了，“你还挺理直气壮。”
他低头看她，眼神认真，“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怕有一天我会骗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幻觉。怕我会觉得，那个雨夜握住我手的女孩，从来不存在。”
她心口一热。
就在这时，琉璃色光幕在她眼前浮现：今日心动值：78
数字跳了一下，变成83。
谢停云没注意系统，继续说：“我父亲当年把我关在这里做实验，说要用数据控制情感。但他不知道，真正的情感根本没法量化。我能记住你，不是因为实验，是因为你真的存在过。”
姜晚音看着他，忽然踮脚抱住他的脖子。
光幕数值猛地涨到96。
“还差4点。”她小声说。
他低头看她，“你要怎么补满？”
“你说呢？”她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数值跳到99。
谢停云没动，也没回应。
她皱眉，“又来？这次是不是又要说我不是真心？”
“不是。”他摇头，“我是想等你说句话。”
“说什么？”
“说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他声音很低，“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系统，不是因为任何条件。就因为你选了我。”
她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然后退开一步，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你知道吗？”她说，“我重生回来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撕掉婚书。我以为只要逃开，就能保住爸妈。可后来我发现，真正让我后悔的不是签婚书，而是错过了你十年。”
谢停云站着没动，呼吸变重。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她抬头看他，“我愿意。不是补偿，不是救赎，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光幕数值跳到100。
记忆碎片自动解锁。
画面是十年前的医院走廊。
少年谢停云躺在担架上高烧昏迷，小姜晚音蹲在他身边，把自己的毛衣盖在他身上。
护士想拉她走，她死死抓着男孩的手。
“别丢下他！”她喊，“他会冷的！”
监控外，成年的谢停云站在屏幕前，手指抚过玻璃，声音哑得不像话：“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当成很重要的人。”
记忆结束，光幕消失。
姜晚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呢？你还怀疑吗？”
谢停云反手握住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我父亲写的实验终止令。”他说，“日期是十五岁那年。但我一直没交出去。因为我怕一旦文件生效，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看着那张纸，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一直在违规保留数据？”
“对。”他点头，“我用了另一个系统，偷偷存下所有关于你的记录。哪怕被发现，我也认罚。”
她鼻子一酸，“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记得你的女孩？”
“我不是为了她。”他看着她，“我是为了我自己。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扑进他怀里，抱得很紧。
他抬手摸她的头发，忽然说：“楼下厨房的冰箱里，还有一盒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草莓牛奶。我没扔。每年都会补货一次。”
她笑出声，“你真是个怪人。”
“只对你这样。”他说。
她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推开了后门。
谢停云立刻把她拉到身后，目光扫向门口。
地板发出咯吱一声，有人正从楼梯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