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城,如其名,通体由一种能吸收光线的漆黑魔曜石砌成,巍峨耸立于一片广阔的熔岩荒原之上。城市上空笼罩着厚重的魔云,无数道遁光如流星般穿梭往来,散发出强弱不一的气息。城墙高耸,铭刻着古老的魔族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防御波动。
释天魔收敛气息,混在入城的人群中。他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帽檐压低,遮住了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双过于特殊的混沌眼眸。此刻他表现出来的气息大约在魔将巅峰,不高不低,既不引人瞩目,也不至于让人随意欺辱。
城门处有身穿统一制式黑色骨甲的魔兵守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偶尔会拦下一些气息凶悍或形迹可疑之辈进行盘问,收取入城费用。
轮到释天魔时,一名队长模样的魔兵瞥了他一眼,感受到那魔将级别的气息和隐隐的煞气(实则是释天魔未能完全收敛的伤势和大地道韵混合所致),并未过多为难,收了魔晶便挥手放行。
踏入城内,喧嚣鼎沸的声浪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两旁魔店林立,贩卖着各种魔材、丹药、魔兵、乃至奴隶。奇形怪状的魔族摩肩接踵,有身高数丈、背负巨斧的熔岩巨人,有身段妖娆、眸含魅光的魅魔,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巫妖,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来自其他种族的商旅,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黑曜城不愧是这片区域的核心魔城,其繁华与混乱程度远超释天魔之前所见。
他谨慎地释放出微弱的神识,如同蛛网般悄然感知着四周。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
“……听说前几天城外三百里的黑风谷发现了一条富魔晶矿脉,几个佣兵团都快打疯了……” “……拍卖行今晚有重磅拍卖,据说不朽家族的遗物……” “……最近小心点,城里好像混进了影魔的家伙,有好几个独行客莫名其妙消失了……” “……血战擂台又连赢十场了!那家伙真是个怪物……” “……虚魇?那是什么?没听过……倒是‘暗影之眼’的生意最近扩张很快,价格黑心得很……”
信息杂乱无章,释天魔耐心筛选着。关于“虚魇”的直接信息几乎没有,魔族大众似乎对此知之甚少。倒是“影魔”和“失踪”引起了他的注意,可能与追杀他的组织有关。而“暗影之眼”这个名称,让他心中一动,与“虚魇之眼”仅一字之差,是巧合吗?
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这种地方,酒馆、客栈、以及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所,往往是信息汇聚之地。
释天魔沿着主街行走,目光扫过两侧招牌。最终,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颇具规模、名为“魔骸骨钟”的客栈兼酒馆。这里气息混杂,进出者三教九流皆有,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走进大堂,浓烈的魔酒气味和喧嚣的吵闹声几乎凝成实质。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普通的魔血酿,看似自斟自饮,实则耳听八方。
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吹嘘之语,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就在他考虑是否要主动找人打听时,酒馆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股冷冽的气息涌入,让喧嚣的酒馆瞬间安静了片刻。
进来的是三名魔族。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魔族,她并未像大多数魔族那样穿着暴露或狰狞的甲胄,而是一身贴合的暗紫色皮甲,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她的面容精致却冰冷,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那并非普通魔族的猩红或幽暗,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旋涡的银灰色!
这双异瞳淡淡地扫过大堂,凡是被其目光触及的魔族,都不自觉地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纷纷避开视线。
释天魔心中微凛。这女魔的气息深沉内敛,他竟有些看不透其实力深浅,至少也是魔尊级别!而且那双眼睛……给他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似乎能洞穿虚妄,但又并非神识探查,是一种天生的、本源的力量。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护卫,身着重甲,头盔遮面,气息浑厚,赫然也都是魔将巅峰的好手。
“是‘星瞳’苏娅小姐!” “她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小声点,不想活了?她可是‘暗影之眼’商会的重要人物,本身实力也深不可测……”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传入释天魔耳中。
暗影之眼商会?重要人物?释天魔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双银灰色的异瞳上,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商会,与虚魇暗殿有关联吗?这位苏娅,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苏娅似乎对这里的嘈杂环境有些不喜,微微蹙眉,并未停留,直接带着护卫穿过大堂,向后面的贵宾区域走去。
在经过释天魔所在的角落时,她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银灰色的星辰之眸,仿佛无意间扫过了释天魔被帽檐阴影遮挡的脸庞。
释天魔瞬间感到一股极细微、却直透本质的窥视感掠过自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最深处被触动了一下——是混沌莲胎?还是万古守护心钟?亦或是大地混沌道种?
他立刻全力收敛,将一切异状压制到最低,同时低下头,装作被酒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气息显得更加紊乱虚弱。
苏娅的目光并未停留,仿佛只是随意一扫,便继续前行,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酒馆很快恢复了喧嚣。
释天魔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凝重。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名叫苏娅的女魔,察觉到了他的一些异常!尽管他反应迅速进行了掩饰,但对方那奇异的瞳术绝对非同小可。
是敌是友?是暗影之眼商会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是另有所图?
黑曜城的水,比想象中更深。而“暗影之眼”这个组织,必须重点调查。
他放下酒钱,起身离开“魔骸骨钟”。此地不宜久留。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释天魔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知道这可能是错觉,是重伤未愈和强敌环伺带来的心理压力,但也可能是事实。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落脚点,并设法接触了解更多关于“暗影之眼”商会的信息。
正思索间,他的目光被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吸引。摊主是一个裹在破旧黑袍里、气息奄奄的老魔人,摊位上摆放着一些零碎的、看似年代久远的骨片、金属残片和古怪矿石。
其中一块暗沉沉的、边缘不规则的黑铁残片,让释天魔识海中的万古守护心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