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河床,攀上丘陵,意味着更多的体力消耗和更复杂的地形。苏婉几乎承担了秦风全部的重量,她的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或踩在硌脚的石块上。秦风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岩石,他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控制那不断颤抖的双腿上,尽可能减轻苏婉的负担,同时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灌木和岩石阴影。
林默的警告像冰冷的针刺,悬在两人的神经末梢。胸口的烙印持续传来他那高度专注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探照灯,一遍遍扫描着他们周围数百米的范围。链接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仿佛连林默都屏住了呼吸。
(林默的意念如同最细的丝线,传递着信息):“左前方,岩堆后……热源残留……微弱……已离开。”
苏婉立刻压低声音告知秦风,两人默契地调整方向,绕开了那片可能存在过危险的区域。这种远程预警与现场执行的配合,已逐渐成为一种本能。
然而,大自然的挑战依旧无处不在。丘陵上的风更大,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寻找合适的路径也变得更加困难,有时不得不徒手攀爬一些陡峭的坡段。在这个过程中,秦风几次险些脱力滑倒,都被苏婉死死拉住。她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酸痛麻木,但她没有一刻松开。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秦风看着苏婉被汗水浸湿、沾满泥污的侧脸,和她那双因持续透支而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睛,喉咙有些发紧。他沉默地接过水壶,没有喝,而是递到苏婉嘴边。
“你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苏婉愣了一下,没有推辞,小口喝了一点。清冽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她知道,这不是谦让,这是战友之间在最艰难时刻的体认与支撑。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身时,秦风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远处丘陵的脊线上。夕阳的余晖在那里勾勒出几个移动的、模糊的黑点。
“有人。”他的声音瞬间压得极低,带着军人特有的警惕,“不是‘血狼’的散兵游勇……队形更松散,但移动速度很快。”
苏婉的心猛地一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几个黑点在起伏的地形间时隐时现,似乎在追踪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拉网式的搜索。距离尚远,看不清具体装束,但那种迅捷而诡异的移动方式,让人心生不安。
是林默警告过的那个“东西”的同伙?还是这片土地上滋生的其他未知威胁?
胸口的烙印传来林默的确认——他也感知到了那些移动的黑点,并且传递来一股强烈的、带着厌恶与警惕的情绪。他无法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但那种“非我族类”的直觉警告无比清晰。
“不能让他们发现。”秦风低声道,语气斩钉截铁。他尝试着,依靠木棍和苏婉的搀扶,更快地移动到旁边一片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丛后。
隐藏的过程狼狈而艰难,荆棘划破了他们的衣物和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但两人都忍住了,屏息凝神,透过枝叶的缝隙,紧紧盯着远处那些如同鬼魅般移动的黑影。
直到那些黑影消失在另一片山脊之后,周围只剩下风声,两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但一种更深的阴影笼罩下来。这片土地,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拥挤,也更加危险。除了周云的追兵,还有这些来历不明、敌友难分的“东西”在活动。
苏婉扶着重心不稳的秦风,感受着他身体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她看向南方,暮色渐浓,前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更厚的迷雾。
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继续走。”她轻声说,语气却重若千钧。
无论有多少暗影潜伏,南行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