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宗的辰光，晨露还凝在月纹竹的叶尖，像缀着串碎银，风一吹就轻轻晃。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竹庭的青石板上织出碎银般的影，竹香混着淡淡的墨竹清香，在晨雾里漫开，缠在梁柱间，与远处晨钟的余韵撞在一起，静得刚好能听见剑穗轻晃的“沙沙”声。
云缥筱站在竹庭入口，玄色劲装穿得整齐，手肘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浅一道疤痕，像刻在皮肤上的细竹纹。她怀里抱着叠得方正的素白外袍，外袍上的竹纹被晨露润得发亮——是她今早特意用墨竹露反复擦拭过的，连衣角的褶皱都捋得平整。行囊斜挎在肩上，里面藏着那件“礼物”，被她用油纸层层裹着，怕路上磕碰到剑刃。
文烈和文瑶跟在她身后，文烈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买的墨竹果，还有一把小巧的柴刀——是文瑶昨晚雕刻礼物时，被云缥筱嫌刻得“不够利”劈坏了三把，临时找山下小贩买的。文瑶的指尖还沾着点墨竹屑，脸上带着点没散去的疲惫，凑近文烈小声说：“烈哥，你说仙尊会喜欢那把小剑吗？魔尊非要让我刻‘打’字，我刻了五遍才没那么歪，现在看还是丑得很……”
文烈拍了拍她的肩，压低声音：“肯定喜欢！你看魔尊多上心，昨晚盯着你雕到半夜，还亲自试了试剑刃，说‘够锋利，能劈柴’，仙尊练剑累了，劈柴烧茶正好！”
两人的嘀咕声刚落，就见竹庭深处走来道素白身影。君青筠穿着云渺宗的浅白仙袍，袖口绣着半朵竹纹，与外袍上的纹样如出一辙，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她手里提着月华剑，剑穗的素白丝穗垂在腕间，缀着的小竹叶沾了晨露，风一吹就轻轻晃，扫过手背，凉得她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来了。”君青筠的声音清润，目光落在云缥筱怀里的外袍上，耳尖悄悄泛了红，像被晨雾浸了胭脂，“外袍……没弄脏吧？”
云缥筱走上前，双手把外袍递过去，动作郑重得像在递交什么重要的战书，指尖尽量避免碰到她的手，却还是不经意擦过——那熟悉的“烫”感又涌了上来，让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转身从行囊里掏出油纸包，飞快递过去：“给你的。”
君青筠接过油纸包，入手有点沉，还带着淡淡的墨竹香。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墨竹雕小剑：剑鞘是用百年墨竹根雕的，泛着深玄色，纹理细腻，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打”字，笔画粗细不均，横平竖直都没找准，显然是新手刻的；剑穗上缠着淡紫的魔篁丝，与云缥筱剑上的一模一样，连缠绕的圈数都差不离。她捏着小剑，剑刃泛着冷光，试了试刃口，竟异常锋利，忍不住哭笑不得：“这是……给我的？”
“嗯。”云缥筱点头，眼神里带着点直白的期待，像等着被师父夸奖的孩童，“文瑶雕的，剑刃够利，练剑时用，别总赢我。”她顿了顿，想起昨晚试剑时的场景，补充道，“还能劈柴，墨竹硬，劈起来不费劲儿。”
这话一出，文烈和文瑶在后面悄悄捂脸。文瑶小声吐槽：“我就说别提劈柴，仙尊是仙尊，哪用自己劈柴烧茶……”文烈也小声附和：“完了完了，魔尊这脑回路，仙尊肯定觉得奇怪。”
君青筠却没觉得奇怪，反而笑着捏了捏小剑的剑鞘，指腹摩挲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打”字，心里暖烘烘的。她能想象出云缥筱昨晚盯着文瑶雕刻时的认真模样，也能想到文瑶刻字时皱着眉、一笔一划琢磨的为难，这笨拙又纯粹的礼物，比任何珍贵的法宝都让她动容。“谢谢你，我很喜欢。”她把小剑挂在腰间，剑穗的淡紫魔篁丝与素白丝穗垂在一起，风一吹，就缠在了一起，像两道分不开的影。
竹庭的风刚好扫过，带着竹露的凉，小剑的两道剑穗缠得更紧了，淡紫与素白交织，像一道无形的线，把两人的身影缠在中间。云缥筱盯着缠在一起的剑穗，心里莫名空了下，又有点痒，下意识伸手想去解，指尖却再次碰到了君青筠的手。
两人都顿了顿，同时缩回手。君青筠的耳尖红得更甚，转身往竹庭中央走，声音轻了些：“走吧，练剑。”
云缥筱盯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腰间缠在一起的剑穗，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是她第一次送礼物，也是第一次被人说“喜欢”，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被这暖烘烘的回应填满了些。
练剑时，君青筠果然把那把小剑带在身边，挂在腰间，时不时会摸一下剑鞘上的“打”字，指尖划过墨竹纹理，嘴角总带着浅浅的笑。云缥筱的招式比平时稳了不少，却还是会故意漏招：该劈剑时偏收势，剑刃擦着竹枝掠过；该刺剑时偏侧身，让君青筠的剑轻易挡开，目光总不自觉落在君青筠腰间的小剑上，还有那缠在一起的剑穗，越看越觉得顺眼。
竹庭外的竹丛里，离天和离湘正偷偷看着。离湘手里提着茶盘，里面放着两杯温好的竹露茶，笑着对离天说：“师兄，你看仙尊，多喜欢那把小剑，时不时就摸一下，那‘打’字刻得那么歪，她还当个宝贝似的。”
离天点头，目光落在两人缠在一起的剑穗上，忍不住笑：“魔尊也憨得很，送礼物都送能劈柴的小剑，也就仙尊能懂她的意思——是想一直陪着练剑呢。”他顿了顿，又说，“你看魔尊，今天的招式稳了不少，还故意漏招，怕伤着仙尊，心思比以前细多了。”
正说着，就见云缥筱的玄铁剑又一次故意漏招，剑刃擦着君青筠的剑鞘滑过，却没料到君青筠会突然转身变招，月华剑的剑穗与小剑的剑穗缠得更紧了，两人同时往前踉跄了一步，云缥筱下意识伸手扶住君青筠的腰，指尖触到仙袍的布料，温软得像裹了层竹露，让她心头一颤。
“你又漏招。”君青筠站稳身子，耳尖泛红，却没推开她，只是小声说，“认真点练，不然怎么赢我？”
云缥筱缩回手，指尖还留着温软的触感，心里的“烫”感又涌了上来，乖乖点头：“好。”
练到日头渐高，晨雾散了，阳光洒满竹庭，君青筠收了剑，走到石桌旁喝茶。云缥筱跟过去，目光还黏在她腰间的小剑上，忽然说：“我再让文瑶雕一把，刻‘赢’字，下次赢了，就换着挂。”
君青筠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笑着摇头：“不用了，这把就很好。”她捏着小剑的剑穗，淡紫的魔篁丝缠在指尖，“以后练剑，我就用它当信物，谁赢了，就把小剑给谁保管，怎么样？”
云缥筱眼睛一亮，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好！”她心里立刻盘算起来，以后一定要赢，把小剑拿回来，再让文瑶刻上自己的名字，这样就能和君青筠的剑穗一直缠在一起了。
文烈和文瑶提着竹篮走过来，把墨竹果放在石桌上。文瑶笑着对君青筠说：“仙尊，这把小剑要是劈柴不够利，我再给您雕一把大的，离痕天的墨竹最硬，雕出来的剑又利又耐用，魔尊说劈柴最顺手。”
君青筠笑着接过一颗墨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不用了，这把刚好，我平时练剑累了，劈点竹枝烧茶，正好。”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云缥筱，眼神软得像竹露，“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云缥筱的脸颊微微泛热，虽然没有七情，却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转身往竹庭外走：“明天再来切磋。”
君青筠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腰间的小剑，剑鞘上的“打”字被阳光照得发亮，心里暖烘烘的。离湘走过来，把茶盏递过去：“仙尊，您是真喜欢这把小剑吧？我看您摸了不下十次了，连笑都没停过。”
君青筠点头，嘴角的笑还没散：“嗯，很喜欢。”这把笨拙的小剑，带着云缥筱独有的憨态，还有那份天生无七情却格外纯粹的心意，比任何珍贵的法宝都让她动容。她想起云缥筱送礼物时的认真，想起她漏招时的慌乱，想起指尖相触时的“烫”感，心里那点悄悄发芽的情愫，像被晨露润过，长得更旺了。
竹庭外，云缥筱走得很快，玄衣的影在阳光下晃着，脚步却比平时轻快。文烈和文瑶跟在后面，文烈小声问：“魔尊，仙尊喜欢那把小剑吗？”
“喜欢。”云缥筱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她说以后练剑，谁赢了，小剑就给谁保管。”她攥紧手心，心里的执念更甚了——这把小剑，是她和君青筠之间的信物，以后每次切磋，都要带着，赢了就保管，输了就还给她，这样就能一直和她缠在一起了。
走到山门外，就见几个小弟子围在那里，好奇地盯着君青筠腰间的小剑，小声议论：“那把小剑真奇怪，还能劈柴，仙尊怎么会喜欢？”“听说这是魔尊送的，上面还刻着‘打’字，刻得好歪啊！”“我觉得挺好看的，淡紫的剑穗和仙尊的素白剑穗缠在一起，像一对呢，分不开！”
云缥筱听见议论，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望竹庭的方向，君青筠的身影还坐在石桌旁，腰间的小剑在阳光下泛着光，剑穗缠得紧紧的。她攥紧手心，心里的执念更清晰了——这把小剑，是她和君青筠之间的线，以后每次相见，都要借着练剑的名义，让这根线缠得更紧，再也分不开。
文瑶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魔尊，下次我再给您雕一把，刻上您的名字，这样您赢了，就能把两把小剑都挂在腰间，和仙尊的剑穗缠在一起，再也解不开了。”
云缥筱点头，眼神里带着点真切的期待：“好。”她转身往山下走，玄衣的影在阳光下晃着，腰间的玄铁剑穗与鼻尖萦绕的竹香，缠在一起，像一道无形的线，把她和云渺宗，和那个素白身影，紧紧缠在了一起，再也解不开。
竹庭里，君青筠还坐在石桌旁，捏着小剑的剑穗，淡紫的魔篁丝缠在指尖，心里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竹叶，落在小剑上，剑鞘上的“打”字歪歪扭扭，却格外可爱。晨露还在竹尖凝着，竹香还在漫着，小剑的剑穗还缠在一起，淡紫与素白，像一对分不开的影，在竹庭的阳光下，悄悄诉说着一份懵懂又纯粹的情愫——没有复杂的算计，没有世俗的牵绊，只有想陪着彼此练剑、想看着彼此笑的简单心意，等着下次切磋，等着下次相见，等着这份懵懂的执念，慢慢长成藏不住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