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诺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
整个教室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如果还特意跑到后排去，反而显得刻意了。
费恩教授见状，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哦？我还以为你肯定会选最后一排呢。毕竟只有你一个人，躲远点不是更自在？”
莉诺尔尴尬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这里...这里就好...”
她心里想的却是，反正无论坐哪里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不如干脆点。
“那就好。”费恩教授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宽大的法师袖袍轻轻一抖，两本厚重得堪比砖头的古籍出现。
咚地一声。
落在了讲台上，甚至扬起了一点细微的灰尘。
莉诺尔的目光触及那两本巨着时，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书的封面是某种暗色皮革，边角包裹着磨损的金属，书页泛黄厚重，看上去年纪可能比尼古拉斯学院的历史还要悠久。
“教、教授...”莉诺尔的声音有点发干，“这...这一本书得有多少字啊...”
费恩教授轻松地拍了拍其中一本的封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笑道：“没多少，没多少。”
“这里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文字演变概述、常用符号解析和简单的语法规则入门而已。”
“只、只是基础...？”莉诺尔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记得以前我也当过学生。”楚镜澈的声音响起，“而且，坦白说，关于文字这类需要耐心记忆的学问，我确实不算擅长。”
莉诺尔瞬间来了精神，像是找到了难友，立刻在心里追问：‘真的吗？！你也和我一样，对这些头疼？！’
“倒也没有到这种程度，”楚镜澈的语气依旧平淡，“至少我不会在看到教材厚度时就开始预想自己失败的惨状。”
莉诺尔刚刚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脑袋耷拉在桌子上，心想：‘果然...无论比什么，我都是最菜的那个...’
楚镜澈：“......”
莉诺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不由得在心里吐槽：‘竟然在这种时候沉默了吗...连一句勉强的安慰都没有...’
“莉诺尔同学。”费恩教授咳嗽了两声，手指敲了敲讲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你还真是容易分神呢，看来这门课对你注意力的锻炼也会很有帮助。”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那本更厚的典籍推到了莉诺尔面前：“拿着吧，你的教材，接下来，我们正式上课。”
莉诺尔连忙双手接过那本书，入手一沉，差点没抱稳：“好、好的！”
费恩教授自己也拿起另一本，随意地翻动了几下，书页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但他只是快速浏览了一下，便将其放在一旁。
“好了。”他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把你手里的书翻到第43页，我们跳过那些冗长的前言，直接讲重要的部分——‘赫尔塔基楔形文’的基本字符。”
莉诺尔听话地开始翻动书页。
接下来的时间，对莉诺尔而言，变成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费恩教授讲课并不枯燥，甚至可以说十分生动，偶尔还会穿插一些他实地探索遗迹的惊险故事。
每一个符号背后所代表的庞大能量体系和文化信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努力地听，拼命地想记住，但感觉知识只是在她光滑的脑壳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根本无法扎根。
当费恩教授终于合上书，宣布今天先讲到这里时，莉诺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她眼神空洞，感觉灵魂都已经从嘴里飘出去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看来我确实帮不了你太多。”楚镜澈有些歉意，“这些文字的体系与我熟悉的截然不同。”
莉诺尔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回应：‘没事...不怪你...是我太笨了...’
她连沮丧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过。”楚镜似乎提起了些兴趣，“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学者竟能整理出如此多失落甚至来自不同位面的奇异文字体系，虽然艰难，但今天我也算是...学到了不少。”
莉诺尔：“......”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他的进修心得。
费恩教授整理好自己的讲稿，看着瘫在桌子上的莉诺尔，关切地问：“你下午应该没有其他课了吧？看你这样子...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教室一般不会有人来。”
莉诺尔猛地从桌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抱起那本古籍，连连摇头：“不了不了！谢谢教授！我、我这就走！回去休息！教授再见！”
让她继续待在这个充满了知识压迫感的刑场？绝不！
说完，她几乎是用逃的速度，抱着她的教材，飞快地离开了这间让她身心俱疲的教室。
莉诺尔抱着那本让她手臂发酸的古代文字教材，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
脑海里还在不断回闪着那些复杂如星辰轨迹的赫尔塔基楔形文，感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仅仅是最基础的内容就让你如此困扰，后续恐怕会更艰难。”楚镜澈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一个莉诺尔不愿面对的事实。
‘拜托别说了...让我的大脑休息一下...’ 莉诺尔在心里哀叹，几乎想用那本厚书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塞不进去的知识倒出来一点。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略显亢奋的女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莉诺尔望去，只见穿着一身红色劲装的赤雪，正背对着她，手臂搂着一个看起来是低年级的娇小女生，脸上带着崇拜红晕。
她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
“...嘿，当时那情况你是没看见！那头从次级位面裂缝里钻出来的熔岩猎犬，个头比汽车还大！”
“张嘴喷出的火焰差点把训练场的防护罩都融了！”赤雪比划着，声音洪亮。
“其他人都吓傻了，就我！直接一个‘炽焰冲锋’就上去了！硬生生顶着它的火焰，一拳砸在它鼻子上！那家伙嗷呜一声就怂了...”
那个小学妹眼睛闪闪发亮，双手捧心：“赤雪学姐好厉害！太勇敢了！”
莉诺尔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就想绕开。
她对这种吹嘘场面没什么兴趣，尤其是现在她累得只想立刻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