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卡珊德拉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的空间。
她脸上那副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十分阴沉。
她快步穿过走廊,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开什么玩笑...’她心中冷笑,‘真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傻子吗?’
最明显的就是克兰莎前几天才极其严肃地交代她,要将那个东西藏好,绝不能让人发现。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忘得一干二楚,还让她去找林慕瑾拿奖励?
‘看来克莱尔那家伙说的没错...’卡珊德拉眼神闪烁,‘我们...果然都不对劲了。’
但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是姐姐先表现出这种明显的异常,而不是妈妈?
这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片刻,但随即便被她甩开,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情况告诉卡莱尔,她加快脚步,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内。
克兰莎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她转向林慕瑾:“林,你知道卡珊德拉刚才说的事,具体是指什么吗?”
林慕瑾微微躬身,带着歉意回答:“抱歉,克兰莎大人,卡珊德拉小姐近期的行动并没有异常。”
“无妨。”克兰莎摆了摆手,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与楚镜澈那关乎母亲是谁的重要话题上。
然而,一直静观其变的楚镜澈却忽然轻笑两声,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克兰莎,你可要小心一点了。”
克兰莎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警告从何而来:“什么意思?”
楚镜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被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弄得有些气结,克兰莎抬手就朝楚镜澈的肩膀挥了一拳。
这一拳自然不含什么真正的力量,更像是一种不满的宣泄。
楚镜澈似乎早有所料,轻松地一抬手,便用掌心稳稳接住了她的拳头,包裹住。
“不要这么小孩子气,你都多大了。”
克兰莎瞬间炸毛:“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对不对?!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楚镜澈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平静地陈述着:“你以前并没有这么喜欢撒娇来着。”
这话让克兰莎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她意识到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任性了。
她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许不甘:“...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
“现在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楚镜澈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
见他如此决绝,甚至不愿透露那个家伙的半分信息,克兰莎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慌。
她立刻放弃了软化的姿态,暗自发狠:‘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和那个人见面。’
眼看楚镜澈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克兰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身后扑了过去。
她的双臂用力地环绕住他的腰身,将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背脊上,仿佛要借此阻止他的离开。
“为什么...”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们相处了那么漫长的岁月...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你刚认识不久的家伙吗?”
楚镜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挣脱,只是沉默了片刻:“她...很特别。”
“特别?!”克兰莎被这个词刺痛,抬起头,手臂收得更紧,“难道我就不特别吗?!我为了能再见到你,谋划了这么多年!这份心意,难道就不特别吗?!”
楚镜澈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只是抬起手将她环绕的手臂轻轻掰开。
手臂松开,怀抱骤然变得空荡,巨大的失落感将克兰莎淹没,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们两个人。”楚镜澈转过身,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对我来说,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她踉跄地后退半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到了现在...你还在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谎言而努力吗?!那个所谓的完美神?!”
提及完美神,楚镜澈的瞳孔收缩,陷入了沉默,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先走了。”
但他顿了顿,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她身上:“能见到你这一面,我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
克兰莎僵立在原地,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她就这样发呆了许久,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挫败。
终于,她缓缓转过身,用颤抖的嗓音问道:“林...那个残次品...最近怎么样?”
侍立一旁的林慕瑾立刻躬身回应:“卡莱尔近期与凌家的二小姐凌薇往来频繁,他似乎真的对那位凌二小姐产生了情感依附。”
这个答案让克兰莎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她微微蹙眉:“...感情?”
这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期,那个由她和楚镜澈的基因强行糅合,在无数失败品中偶然诞生的卡莱尔。
本应是一个没有自我欲望,更不可能产生情感的空白容器,一个用以验证某些可能性的工具。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挥了挥手:“...罢了,随他去吧。”
克兰莎原本是在楚镜澈彻底复活之前,将这个残次品彻底销毁。
毕竟,卡莱尔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一次逾越与恐惧的证明。
恐惧的源头,正是创造卡莱尔时使用的她与楚镜澈的基因。
这个成功的范例,非但没有带来喜悦,反而让她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害怕。
她害怕,如果将来真的能与楚镜澈结合,他们所诞下的子嗣,会不会也像卡莱尔一样,是一个存在缺陷的怪物?
卡莱尔让她对那个曾经隐秘期盼过的可能性,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销毁卡莱尔,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紧迫了,如果那个最美好的未来已然无望,那么这个失败的造物是存是灭,又有多大区别呢?
她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