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周天星辰观想图”的玄妙中,迟昭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他的神识如同被投入星辰熔炉中反复锻打的铁胚,日益凝练、坚韧,推演计算能力更是突飞猛进。以往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勉强构筑的一品阵法,如今信手拈来,甚至开始尝试推演更复杂的二品阵法结构。对“滤元魔域”和“墨斩”的掌控,也因神识的提升而变得更加精微入里。
这种专注于自身提升的日子,短暂地掩盖了身处牢笼的压抑。直到这一日,竹海外围的宁静被一道略显急促的传讯符打破。
灵符穿过凌暮布下的无形屏障,悬停在竹舍小院之外,散发着属于云缈宗外门执事殿特有的灵力波动。
迟昭从观想中惊醒,眉头微蹙。凌暮依旧在老树下对弈,仿佛未曾察觉。
“何事?”凌暮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并非对着传讯符,而是直接穿透空间,响在执事殿某位执事的脑海中。
片刻的沉寂后,那道传讯符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光幕,上面浮现出几行字迹,同时一个恭敬的声音在竹海回荡:
“启禀凌师叔,外门执事殿禀报。三年一度的外门大比将于一月后举行,所有金丹期以下、骨龄五十以下的外门弟子皆需参加。迟昭师弟名列其中,特来通传,望其早作准备。”
外门大比?
迟昭目光一凝。这是云缈宗外门筛选精英、激励弟子的一项重要活动,优胜者不仅能获得丰厚的贡献点和资源奖励,更有机会被内门长老看中,直接擢升为内门弟子。以往他实力低微,对此并不关心,但如今……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暮。以凌暮对他近乎“圈禁”的态度,会允许他参加这种抛头露面、可能引来更多关注的宗门活动吗?
凌暮执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仿佛那纵横交错的格子比外门大比更重要。
“知道了。”他淡淡地回应了三个字。
那传讯的光幕随即消散,竹海重归寂静。
迟昭心中疑惑,凌暮这反应,是默许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凌暮忽然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他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传入迟昭耳中:
“想去?”
迟昭心头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凌暮不知何时已转过头,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正平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洞穿他所有想法。
迟昭沉默片刻,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是。弟子需要实战磨砺,也需要宗门贡献点兑换资源。”他需要“墨斩”的后续祭炼材料,需要更多丹药,这些都不能只依靠凌暮那不知目的的“饲养”。
凌暮看了他几秒,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迟昭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出乎意料,凌暮答应得很干脆。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迟昭心底刚升起的一丝热切瞬间冷却,“但需记住,你是我的人。胜败与否,无关紧要。若有人不识趣……”
他话音未落,迟昭后颈的星痕烙印骤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灼痛!并非惩罚,而是一种冰冷的警告与……标记。仿佛在向所有可能看到迟昭的人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自有烙印处置。”
迟昭身体微僵,瞬间明白了凌暮的意思。他可以参加大比,但不能输得太难看,丢了他凌暮的脸?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凌暮对他近期“成果”的一次检验?而那句“我的人”和烙印的警告,更是将他牢牢钉死在了所属物的位置上。
“弟子……明白。”迟昭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凌暮似乎满意了他的反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去吧,莫要打扰我。”
迟昭默默起身,离开了竹舍小院。他没有走远,只是在竹林边缘寻了处空地,召出“墨斩”,开始演练刀法。只是这一次,他的刀势中,除了以往的狠辣与决绝,更多了几分被无形锁链束缚下的压抑与……一丝隐晦的、想要斩断什么的渴望。
与此同时,云缈宗外门,因大比消息的公布,已暗流涌动。
一座灵气盎然的洞府内,几名气息不弱的核心弟子聚在一起。
“听说了吗?那个迟昭也要参加此次大比!”
“就是那个杀了萧铭师兄,据说还跟某位元婴师叔关系匪浅的家伙?”
“哼,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魔崽子!仗着有人撑腰,竟敢对萧师兄下毒手!此次大比,正好让他原形毕露!”
“不错!擂台之上,拳脚无眼,就算失手将他废了,想必那位师叔也说不出什么!”
“赵乾师兄似乎也对这小子颇有微词,或许我们可以……”
类似的对话,在外门各处隐秘地进行着。迟昭因之前的种种,早已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如今他参加大比,无疑是将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
而在另一处更为幽静的山谷,那名曾在秘境中与迟昭争夺紫气失败的青冥,正擦拭着手中一柄新换的、寒光凛冽的长剑。他听着身旁同伴带来的关于大比和迟昭的消息,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迟昭……没想到这么快又能与你交手了。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他指尖轻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眼中战意升腾。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个看似普通的外门大比,因迟昭的参与,注定不会平静。而迟昭自己,也将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波中,再次直面来自同门的恶意、宿敌的挑战,以及……身后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
他挥出的每一刀,不仅是为了磨砺自身,或许,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着撕裂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