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
从唐木白脚底升到头皮!
让唐木白整个人都僵硬的怔住在那张龙椅之上。
“樱庭兵马...全军覆没?”
许久后,唐木白像失了魂一样开口念叨着。
这八个字,在他的脑海,反复灼烧,带来一阵阵绞痛。
就像是以为自信百分百能成的事,忽然一下出了差池,导致满盘皆输。
引樱庭入关,唐木白已经做好背后千古骂名,他也想过要与樱庭共分天下...
可以说自信与西荒决一死战,完全是樱庭给他的最大的倚仗。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军营。
唐木白身体向后一瘫,坐在龙椅上,不想在多说任何话。
下方的文武百官,那些原本因“从龙之功”而亢奋不已的嶂南世家代表,宗门长老,军中悍将,此刻也同样沉默,个个神色不定。
他们之所以敢跟着唐木白铤而走险,与如日中天的西荒决战,完全是樱庭那支号称无敌的水师和后续源源不断的支援。
如今,这定心丸在即将开战时突然没了!
谁都接受不了。
唐木白失神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下方众人。
视线先是掠过了那几位气度不凡,在嶂南江湖中被尊为“四宗一魔”的“四宗”宗主。
这四位,平日里跺跺脚,嶂南武林都要抖三抖,个人武力堪称登峰造极,受万人敬仰。
他的目光又移向那些身披重甲的军中高级将领,这些都是嶂南的悍将,勇武过人,都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席卷天下的大战,和平时期,这些人就是嶂南的门面与顶梁柱,足以镇压一方气运。
可如今...
唐木白的心中涌起无力感。
在即将到来的,是双方投入总兵力高达八百万的,决定一战定输赢的国战面前,什么个人勇武的江湖高手,什么能征善战的军中悍将,什么诡谲莫测的歪门邪道...都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个人的力量,在这由可变历史记录的战争洪流中,不过是大海中一朵翻滚的浪花,转瞬就会被吞没。
这可不是江湖恩怨,也不是简单的一方势力局部冲突,这是国运之争!
终于,唐木白强行将气血压下去。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六百万大军已集结于此,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地,嶂南之地已破败不堪,已经丝毫没有退路!
唐木白缓缓坐直身体,尽管脸色苍白,但目中却重新凝聚狠厉与决绝。
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搏的眼神。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面对唐木白的话,无人应答。
大多数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唐木白忽然笑了,笑声开始很低沉,继而逐渐放大,带着几分癫狂和自嘲:“哈哈哈...好!既然无人有良策,那便无需再议!”
砰!
唐木白猛地一拍龙椅扶手,起身,扫视全场,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厉色:“樱庭不来,朕便打不了这一仗了吗?荒谬!”
“我嶂南六百万大军,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他唐尘西荒有悍将,朕同样有百万忠勇之士!他有西荒精锐,朕有嶂南气运在身!”
“这一战,必须要打!”
唐木白的话语,带着一种强烈的煽动性和自我催眠,既是在激励部下,更是在说服自己。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和退缩,都会导致军心彻底崩溃。
“传朕旨意!三日后,与西荒叛军,决一死战!另外再次昭告嶂南之地百姓:凡我嶂南子民,无论出身,无论贵贱,皆可奋勇杀敌!有功者,裂土封侯!怯战者,诛连九族!”
“退朝!”
唐木白大手一挥,气愤离开这临时搭建的“皇宫”与那张临时搬来的龙椅。
同样也下大了“称帝”的最后一道“圣谕”。
...
三日后。
位于无双城这片荒漠平原,今日注定要被尸骸铺满。
西荒与嶂南两大势力如约而至。
双方投入的总兵力接近八百万,这在整个大陆的战争史上,都堪称空前!
两方都挂着不同的龙旗,两方军中之中都有一位“陛下”。
嶂南大军,人数确实占据了绝对优势,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为了这一战,唐木白可谓刮地三尺,连王府中的杂役、仆从,只要是略通武艺的,都被发放了兵器,编入了作战序列。
这使得他的军队数量庞大到骇人听闻,但组织度远逊于西荒大军。
而西荒这边,虽然只有两百万兵马,在韩信的严格训练下,尽显精锐之气。
阵型严谨,士兵们眼神坚定,透着百战老兵的沉稳与凶悍。
他们之中,大多来自元始山的修士,个体武道修为普遍高于嶂南士兵。
唐尘端坐于中军那被李元霸扛来的龙椅之上,远远眺望这片战场。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但在至高权力的诱惑和争夺下,他们注定要成为棋子和炮灰,用血肉铺就通往帝座的阶梯。
唐尘想终结这乱世,想让天下重归太平。
但这条路上,注定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有时候必须要杀一些人,才能换来最大的和平!
“咚!咚!咚!”
双方战鼓擂响,声震百里。
打破了决战前的死寂!
“杀!!”
“杀杀杀!!!”
双方大军几乎在鼓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对方发起了最凶猛的冲锋!
两方都是骑兵开阵。
弓箭手射出的箭雨朝着对方的阵营落下。
顷刻间,一场因战场演变的人间炼狱再次开幕。
兵刃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怒吼声...
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
鲜血如源源不断的海水,疯狂泼洒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战袍,染红了天空。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生命在这里卑贱如草芥。
每时每刻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倒下,被无数双脚踏成肉泥。
西荒大军凭借其强硬的武力与默契的配合,一次次击穿嶂南军看似厚实的阵线。
而嶂南大军则依靠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地涌上来,试图用尸体堆死对手。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立刻红着眼睛补上,他们踩着自己同伴尸体,疯狂地扑向西荒士兵。
战斗激烈到了极致。
西荒士兵手中兵刃,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劈砍格挡后,甚至都开始出现了裂纹和卷刃!
可见战况之惨烈!
当战局陷入最焦灼的时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李元霸!
他甚至不需要那千米法相显化,仅仅是他本体,两把大锤便冲入了嶂南军最密集的区域!
双锤挥舞,收割一个个生命。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全是乱砸。
锤风所过之处,无论是人是马,是盾是甲,尽皆化为水!
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战场被无限放大了优势。
“怪...怪物啊!”
“西荒军中果然有怪物!”
当嶂南士兵们看清那道举着双锤仿入无人之境的李元霸,以及他所带来的毁灭性场景时。
他们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与当初北庭士兵一模一样的表情:极致的震惊。
嶂南这边的士兵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面露恐惧!
李元霸的加入,本身就是对敌方士气的毁灭性打击!
就在嶂南大军因为李元霸的出现而军心动摇,阵线开始出现溃散迹象的危急关头!
“朕在此!天照皇帝在此!随朕杀敌!”唐木白的金色龙袍异常显眼,他高喊出自己的“国号”。
这位刚刚登基不久的“天照皇帝”,手持一柄战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亲自冲杀到了第一线!
在他身边,是整整四十名容貌姣好,身穿软甲,手持利剑的女侍卫,以及二十名王府鹰犬!
这六十人,将唐木白牢牢护在中心,形成一个移动的战团。
皇帝亲自上阵搏杀!
这一幕,对于士气濒临崩溃的嶂南军来说,无异于受到鼓舞!
“陛下万岁!”
“保护陛下!杀啊!”
原本因李元霸而开始后退的士兵们,看到他们的皇帝都如此悍不畏死,胸中那被恐惧压制的血性,瞬间被点燃!
一种无惧一切的勇气升起!
哪怕对面是神魔,他们也敢挥刀!
“嗤!”
唐木白手中战刀挥动,砍翻了一名冲到他面前的西荒士兵!
“杀!给朕杀光这些西荒逆贼!”
在唐木白侍卫团的拼死保护下,这支小小的“帝王战团”竟然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上稳住了一小片阵地。
并且带动着周围大量的嶂南士兵,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反扑!
嶂南士兵们一波接着一波,不计伤亡地向着西荒军的阵线发起冲击。
尸体堆积如山,士兵们都踩着同伴的尸骨在厮杀!
这一战,从日出打到日落,又从日落打到次日。
整整一天一夜!
无双城的荒原之上,已然看不到原本的颜色,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鲜血汇聚成了汪洋,低洼处更是形成了淹没过士兵膝盖处的“血潭”!
嶂南大军那庞大的人数,在这惨烈无比的消耗战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六百万...
四百万...
两百万...
一百万...
最后几十万...
直到几千人。
曾铺满原野的嶂南大军,已然所剩无几。
在战场核心,一片由尸体垒砌成的小山上,唐木白以及他最后的一千余名残兵,被西荒大军里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千人,几乎人人带伤,甲胄破碎,兵刃残缺,脸上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燃烧着最后一丝不屈。
唐木白站在尸山之上,浑身浴血,龙袍被染成了红色。
他身边,是那四十名侍女和二十名鹰犬侍卫。
这些平日里或许争奇斗艳,精心打扮的侍女,此刻早已褪去了所有美丽与娇柔。
她们发丝散乱,脸上沾染血污,身上带着各种滴血的伤口。
但她们的眼神带着冰冷的杀气,和一种誓死护卫陛下的决绝忠心。
她们手中的剑,依旧紧握,剑锋滴血,将唐木白紧紧护在中心
那昔日二十名王府鹰犬,更眼神凶狠地瞪着不断逼近的西荒士兵,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痕,却依然挺直着脊梁。
可无论怎么不怕死,但败局已定。
...
韩信挥手,西荒百万大军组成的包围圈,不断收缩。
缓缓一步步向着这最后的千人残阵碾压过来。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这最后的战争搭建的尸体孤岛。
就在这时!
一道刺眼的金光,破开战场上空的尘霾与血雾,从天而降!
所有人都随着金光的闯入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高空之中,一个瘦弱的少年,单臂高高举起,稳稳地托着一把金光闪耀的巨大龙椅!
而在那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人:身穿玄黑色绣金龙袍,面容平静,眼神淡漠,此刻散发着神明俯瞰蝼蚁的眼神,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正是唐尘与李元霸哥俩!
在李元霸的托举下,黄金龙椅悬浮于尸山血海之上。
唐尘端坐其中,与站在尸山顶端,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唐木白,形成了无比鲜明,无比残酷的对比!
两位都身穿龙袍,都曾自称“朕”的帝王,在这一刻,目光在空中轰然对撞!
唐尘的目光,是霸道的,是睥睨的,是掌控一切的。
还带着胜利者的从容和一丝对失败者的怜悯。
仿佛这脚下堆积如山的尸骸,这血流成河的惨状,不过是他通往至高权力宝座所必经的,微不足道的风景。
而唐木白的目光,则充满了不甘、怨毒、屈辱,以及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那身龙袍穿在他身上,此刻显得如此讽刺,如此不合时宜。
他的气势,在唐尘那煌煌帝威的映照下,显得如此虚弱,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刻谁是真龙,谁是孽龙,已见真晓。
在这对视中,唐木白身边,一名身着红裙浑身滴血的女人,忽然持剑大喊:“保护陛下!助陛下冲出去!!”
“你们三人,随我杀!”
刹那间,围在唐木白身边最内侧的另外三名同样衣着红裙的女侍卫,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决绝的死志冲出。
她们知道,面对唐尘,她们的力量渺小如蝼蚁,但她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陛下争取那理论上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哪怕是螳臂当车的不自量力,又有何妨!
“杀!”
四股强大的红色流光,汇聚成四支离弦的血色毒箭,带着凄艳而一往无前的气息,撕裂空气,义无反顾朝着高空之中,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唐尘杀去!
那红光,是她们最后的忠诚。
是她们以生命为代价绽放最后的光芒。
唐木白看着那四道冲天而起的红光,瞳孔收缩,嘴唇干涩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帝王梦,似乎,就要在这片尸山血海中,在这最后忠魂的悲壮护卫下,走向终局...
四人不是普通的侍女,其中为首那个女人,正是日夜陪伴在唐木白身边的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