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的指尖在鳄鱼皮包的鳞片上划过，皮革特有的腥气混着金属冷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
他慢条斯理地拉开黄铜拉链，内里暗格次第展开：银亮的解剖刀映着他眼底的阴翳，缠着暗红色布条的钳子尖端泛着幽光，还有几支针管斜斜插在绒布槽里，液体在玻璃管中轻轻晃荡，像凝固的血。
他低头用袖口擦了擦解剖刀的刃口，刀刃划过布料的沙沙声里，零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铁链在地面拖出细碎的响。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重物在地板上碾过。
矮胖子带着几个保镖撞开半掩的铁门，肥厚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领带歪在一边，喘得像只破风箱。
“公爵，不好了！”
他的声音劈了个叉，手里的对讲机还在滋滋作响。
“是猎场那边，拾叁反杀了！”
维克多正把玩着一枚雕花打火机，火苗忽明忽灭舔着他的指尖。他抬眼时，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只眼睛：
“哦？”
胖子的喉结滚了滚，从怀里掏出染血的追踪器扔在桌上，屏幕已经裂成蛛网。
“杀了三个老手，在遗迹那边，全栽了。她还把追踪器给毁了，剩下的人正往东边追，但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顿了顿，看了眼科林手边的工具，又补充道。
“要不要再加派两队人？我怕……”
“怕什么？”
维克多轻笑一声，打火机“咔”地合上，
“怕我们的猎物太能跑，还是怕狩猎的人不够废物？”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狩猎的意思，就是得有点让心脏跳快些的东西。要是一枪就能打死的兔子，何必费力气圈进猎场？”
科林已经拿起了那支装着琥珀色液体的针管，针尖在灯光下闪了闪。
零看着准备开始折磨他的科林，却出奇的平静。
维克多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让他们追，等他们把拾叁的尸体拖回来，正好让零也看看，这些注射了他的血清的猎物，被抑制了精神力以后，死的有多惨。”
拾叁盯着那只能量拳套，眉头拧成了疙瘩。
灰黑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硬的光，拳套主体粗得几乎赶上她的大腿，指节处突出的棱边像淬了冰的獠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套在人手上的东西。
她伸出右手比了比，指尖刚够到拳套内侧的能量接口，心里正犯着嘀咕：这玩意儿怕不是给机甲准备的？
可当掌心贴上冰凉的启动面板时，异变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嗡！”
低沉的共鸣声从拳套内部炸开，像是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
拾叁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吸力，不等她反应，整只手已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探了进去。
下一秒，拳套表面的金属层突然活了过来，细密的纹路亮起淡蓝色的光，原本厚重的外壳竟像鱼鳞般层层收缩、翻折，沿着她的手腕向上攀爬。
她甚至能感觉到金属鳞片贴合皮肤时的微麻触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能量丝正顺着血管游走。
不过数秒，那只原本笨重的拳套已彻底变了模样。
贴合着她右前臂的流线型装甲泛着哑光，指节处的棱边收得恰到好处，连带着小臂都覆上了一层轻薄的能量护盾，活动时竟没有半分滞涩，仿佛从出生就长在身上一般。
“这……”
拾叁试着握了握拳，装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调整角度，默契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下意识地将精神力探入拳套，就在意识触碰到那股潜藏能量的瞬间，拳套表面突然炸开刺目的光。
原本游走的白色电弧像是被点燃的火药，“噼啪”作响着翻涌起来，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深，从莹白变成靛蓝，最终定格为妖异的深紫。
紫色闪电在装甲表面蜿蜒跳跃，每一次劈啪声都震得空气微微发颤，连周围的光线都像是被扭曲了。
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回响——
“空！间！粉！碎！”
那应该只是主持人哗众取宠的胡说八道，让拍卖者出更高价的夸张话术。
可此刻，握着拳套的掌心传来滚烫的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叫嚣着要冲出去。
她望着不远处斑驳的墙壁，眼前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道裂缝的虚影，指尖的紫色电弧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意念，跳得愈发狂躁。
拾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近乎疯狂的念头。
也许主持人说的是假的，但握着这副拳套的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撕裂或者粉碎什么，好像真的没那么难。
拾叁深吸一口气，右拳缓缓攥紧。
紫色电弧在装甲表面狂跳，像是有生命般舔舐着空气，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麻痒感。
她盯着前方斑驳的墙壁，脑海里那道裂缝的虚影愈发清晰。
下一秒，她猛地向前轰出了此生第一拳。
拳锋破开空气的刹那，周遭的光线突然扭曲成水波状，眼前的空间像是被无形巨力攥住的玻璃，瞬间泛起细密的裂痕。
“嗤啦”一声轻响，拳头前方竟真的绽开一个篮球大小的球形空腔，空气被彻底排空，露出一片诡异的、近乎透明的虚无。
紧接着，空腔骤然坍缩，震耳的爆鸣声轰然炸开，冲击波掀得她额前碎发向后狂舞。
拾叁僵在原地，看着自己覆着装甲的拳头，指尖还残留着撕裂感。
刚才……那是真的？
她试着活动手腕，紫色电弧顺着动作流淌，映亮了她眼底的震惊。
这就是与自己共鸣后，能量拳套真正的力量？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刚才的恐惧早已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冲散，只剩下翻涌的战意。
原来她可以这么强。
她低头看向脚边那具枯骨，是它守护的拳套给了自己新生。
拾叁对着骷髅竖起大拇指，指节的装甲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这既是夸赞，也是无声的感谢。
转身时，她的步伐已经变了。
不再有丝毫犹豫，每一步都踩得坚定。
右前臂的紫色闪电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照亮了地下步行街积灰的橱窗和断裂的扶手，像一盏移动的灯，在死寂的黑暗里劈开通路。
果然，刚走到第三个路口，前方的阴影里就传来轻响。
狩猎者来了。
她甚至没回头，就听见破空声从斜后方袭来。
一支裹着炸药的箭矢直指她的头颅，箭羽带着风声，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拾叁头也不回，右臂猛地向后探去，精准无比地攥住了箭杆。
金属触感刚传到掌心，“轰”的一声巨响就在她身后炸开，火焰舔过她的发梢，气浪将她向前推了半步，可她的脚步连顿都没顿，反手就将烧黑的箭杆扔在地上。
前方的阴影里，两个全副武装的狩猎者走了出来。
一个握着磨得发亮的砍刀，另一个扛着顶端嵌着倒钩的长矛，盔甲上的金属片在紫光下闪着冷光。
拾叁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
紫色闪电随着她的动作暴涨，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尾，整个人快如离弦之箭。
接近的瞬间，她的右拳再次挥出。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两声几乎重叠的爆鸣。
两个球形空腔在狩猎者胸口炸开，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闷响。
下一秒，两团猩红的血雾骤然膨胀，残肢断臂混着碎甲片漫天飞舞，落下一场滚烫的血雨。
温热的液体淋在拾叁脸上、身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抬手抹掉脸颊的血珠，紫色电弧映着她眼底的寒芒，她缓缓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刚才射箭的方向。
黑暗中，那道藏在立柱后的身影正握着弓，浑身僵住。
拾叁朝他勾了勾手，右拳上的紫色闪电，跳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