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的办公桌上，星痕用全息投影投射出的橘猫停下了不停踱步的身体，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陈教授。
它虽然只是三维全息投影构成的，却可以从它眼睛里看到疑惑的表情。
那副歪着头，连胡须都微微颤动的样子好像在问：
“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建议？”
陈教授的目光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猫，然后又在头顶的空气中望了望，就好像在透过空间盯着大树的核心一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鑫的脸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他没有回答李鑫的疑问，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李鑫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什么是唯一的钥匙吗？”
“唯一的钥匙……”
李鑫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脑海里像是有根弦被突然拨动。
没错！
前段时间，陈教授跟他在那个隔绝了所有电子设备的秘密会议室里，曾经提到过，两个魔方核心，就是控制大树和星痕进入休眠的唯一的钥匙。
而此刻大树提出这个可以让幼苗程序自我进化的方案，一旦失控，就可能引发无法预估的风险。
李鑫瞬间恍然大悟。
如果幼苗程序真的具备自主进化能力，又不像大树跟星痕一样，有魔方核心这把钥匙控制。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很有可能会突破人类限制它们的边界，甚至可能在许多幼苗之间的智能体系产生关联，成为无法控制的人工智能个体。
而这些具备了独立进化能力的智能个体……
不正是由大树这个神明所创造的，真正全新的生命形式吗？
陈教授刚才恐惧的，根本不是质疑技术可行性，而是在警惕那潜藏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风险。
一股寒意顺着李鑫的脊椎猛地往上窜，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物。
幼苗程序本身只是辅助机士操控机甲的工具，黑影机甲也只是冰冷的作战装备，单独来看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什么威胁。
但是，如果将两者结合，再加上自我进化的能力，那便不再是简单的武器升级，而是会逐渐变成一种拥有自主意识、能不断优化战力、甚至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全新生命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鑫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星痕。
星痕独立操控刑天的时候，李鑫是真的感觉到害怕。那种原始的战斗模式，毫无感情的杀戮本能，让他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如果未来，无数台黑影机甲里的幼苗程序都进化成了和星痕一样，有独特的性格和思维判断能力，不需要机士参与就能自主操控机甲的时候。这些进化后的生命体，会不会将人类定义为多余的存在？
人工智能拥有远超人类的反应速度、精准的计算能力，极强的自我进化功能。而人类会疲惫、会犯错、会受限于生理极限。甚至连进化都要跨越上万年的时间。
当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人类在战场上，甚至在世界上，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这才是真正的恐惧。
不是来自敌人的炮火，而是来自自己亲手创造的力量，可能反过来将人类推向深渊。
陈教授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把他从失控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不用想那么多了，今天叫你来，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情。”
李鑫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陈教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上次星痕提供的古地球时代超级能量核心制造技术，我们的技术团队已经有了关键性突破。
陈教授在全息屏幕上调出一份加密文档，屏幕上瞬间浮现出能量核心的三维结构图。
银白色的核心外框包裹着淡紫色的能量纹路，看起来比传统能量核心更紧凑，却透着一股更强劲的能量感。
“不过在小型化技术上，还存在一些未能攻克的问题，暂时没办法直接适配常规机甲的能源舱。”
李鑫刚提起的期待落了半截，他心里有点失望。
陈教授话锋一转，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
“别着急，很快这种超级能量核心就能用在刑天身上了。”
他指着全息三维影像上核心底部的接口结构解释道：
“我们调整了适配方案，虽然没办法做到极致小型化，但可以通过优化能源接口，适配重型机甲的能源舱。这第一个原型，我计划先在泰山身上使用。”
李鑫点点头，心想这种技术暂时还没有达到与刑天适配的标准，但用在泰山身上再好不过了，那个大块头，确实需要一颗强有力的心脏。
“以你的刑天为例，我初步估算过，即使是在记忆金属仿生肌肉全力运转、超高耗能的情况下，这种超级能量核心也能支持它12小时的持续战斗。”
陈教授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12小时？”
李鑫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合金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现在刑天用的是沙纳德军方最先进的能量核心，在不补充能源的情况下，撑两个小时已是极限。
就这两个小时，还是他在战斗中不使用刑天身上所有的能量武器，只采用近战的情况下勉强能够达到。
而12小时的持续高强度战斗状态，意味着刑天能从战场开局撑到收尾，甚至能连续参与多场作战，战力会发生质的飞跃。
陈教授看着李鑫眼中难掩的狂喜，却轻轻摇了摇头说：
“不过你得先冷静，凡事都有两面性，这种超级能量核心虽然能源效率奇高，能带来颠覆性的续航能力，但它也藏着一个致命的问题，简单来说，使用这种核心的机甲，几乎等同于一台移动的巨型炸弹。”
“移动的巨型炸弹？”
李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才的兴奋像被冷水浇透，他急切地追问道：
“教授，这是什么意思？是核心的稳定性有问题吗？”
“稳定性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它的能量密度。”
陈教授调出能量核心的参数面板，指着其中一项红色标注的数据解释道，：
“这种核心为了压缩更多能源，采用了全新的粒子聚合技术，内部能量处于高度饱和的临界状态。一旦出现意外，比如核心被敌人的炮火直接击中，或者在高强度作战中出现能量过载，内部的粒子结构就会瞬间崩溃，爆发的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核弹。”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凝重。
“到时候，不仅机甲会瞬间化为灰烬，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辐射，还会对周围数公里的区域造成毁灭性打击。”
李鑫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办公桌上的全息橘猫。
星痕作为超级能量核心技术的提供者，肯定早就知道这个隐患。
可此刻，那只胖乎乎的橘猫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架势，反而背对着他，蹲在桌角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粉色的舌头一遍遍划过橘色的毛发，动作认真得像是在打理最珍贵的皮毛，完全无视了身后两人凝重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