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像一锅正在燃烧的小火苗。牛油的香气裹着辣椒的辛香，直往鼻子里钻，馋得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景贤夹着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地涮着，眼睛却偷偷瞄着对面的潘逸冬和张新月，突然咧嘴一笑：“冬哥，你俩这缘分可太有意思了！”
他把毛肚甩了甩，水珠噼里啪啦掉进锅里，“姐说要找个隔音好的房子录歌，我立马就想到你对门这套空着的公寓，谁能想到你正好休假在家？这不是老天爷在牵红线吗？”
滚烫的汤汁溅起小水花，潘逸冬的耳朵“唰”地就红了。他低着头，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汤，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搅出一圈圈涟漪：“哪有那么夸张，就是碰巧罢了。”
“碰巧？”景贤“啪”地放下筷子，身子往前一凑，眼神里全是坏笑，“刚才在楼下，冬哥拉着月姐躲摄像头那姿势——”他故意伸出手臂，做出个搂腰的动作，“比我打游戏躲技能还熟练，说你们没关系，鬼才信！”
这话像颗小炸弹，炸得张新月手一抖，筷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又骨碌碌滚到地上，溅起的油花在围裙上烫出一个个小斑点。她慌忙去捡，却和潘逸冬同时伸出手，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像是有股电流“嗖”地窜过全身，两人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回手。张新月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连火锅沸腾的咕嘟声都听不见了。
“我们……就是怕被抓到而已。”潘逸冬的声音闷声闷气的，像是被塞进了棉花。他抓起桌上的冰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后颈都冒出了薄汗，把衣领都浸湿了一片，“你别瞎猜。”
景贤才不罢休，笑眯眯地往两人碗里各夹了片黄喉：“你们俩刚才拉手那动作，自然得就像……”他故意拖长声音，“就像牵了几十年的老夫妻！”
张新月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比锅里的红油还艳。她抓起纸巾假装擦嘴，结果手忙脚乱地把唇彩都蹭花了。
她偷偷瞟了眼潘逸冬，发现他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鹌鹑蛋，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平时握球拍稳如泰山的手，这会儿却轻轻发颤。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行行行，普通朋友！”景贤举起双手投降，却在倒酒时狡黠地笑了，“不过说真的，冬哥这做饭手艺——”他咬了口煮得入味的鱼丸，摇头晃脑地说，“连我这个地道的本地人都挑不出毛病，姐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铜锅里的热气直往上冒，模糊了张新月的眼睛。她一抬头，正好撞上潘逸冬的目光。那眼神温柔得像融化的焦糖，黏糊糊、甜丝丝的，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早上他偷偷把煎蛋拨到自己碗里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赶紧低头猛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冰凉的液体下肚，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快吃菜，多吃点。”潘逸冬突然开口，夹了一大片肥牛放进她碗里，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像是怕吓着她。
这举动让景贤立刻“哦——”了一声，那声音拖得老长，充满了意味。
张新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烫得能煎鸡蛋了。可当她用筷子夹起肥牛时，听见潘逸冬压低声音说：“别理他，吃你的。”那语气里藏着的宠溺，比火锅里的番茄汤底还要浓稠。
窗外的天渐渐黑透了，火锅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层水雾。景贤兴致勃勃地讲着小区里的各种八卦，潘逸冬时不时插两句话，逗得他哈哈大笑。
张新月安静地涮着菜，可每次悄悄抬头，总能撞上潘逸冬慌乱移开的目光，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空气里好像都冒出了小火花。
三个人的影子映在雾气朦胧的玻璃上，晃晃悠悠的，像一幅被热气熏暖的水彩画。有些话虽然谁都没说出口，可就像沉在火锅锅底的香料，慢慢煮着煮着，就把这顿饭熬成了最甜蜜的滋味。
几杯酒下肚，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京城安静地沉睡着，远处街道上偶尔有车灯闪过，拉出长长的光痕，像流星划过夜空。
张新月和潘逸冬跟景贤道了别，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月光洒在石子路上，碎银似的。两人谁都没说话，可拐过楼角时，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距离缩短了半寸，近得能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回到公寓，张新月走进浴室，热水哗啦啦地冲在身上，却冲不散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她换上真丝睡衣，刚走出浴室，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傍晚火锅的辛辣混着冰啤酒的凉意，这会儿全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在肚子里来回绞动。
她跌跌撞撞地翻找药箱，打开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维生素在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小圆点。
潘逸冬正对着镜子擦头发，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他拉开门，手里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只见张新月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手指死死抠着肚子，整个人摇摇欲坠，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胃……药……”她牙齿咬得“咯咯”响，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就倒进了潘逸冬怀里。
潘逸冬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触手一片滚烫。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这才发现她后颈全是冷汗，睡衣下摆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回来！”他心急如焚，抓起外套就往身上套，钥匙在玄关叮当作响。
可刚冲出门，他又折了回来，跑到床头柜前，把还带着自己体温的暖水袋塞进她怀里，“我很快就回来，别怕。”说完，他转身飞奔出门，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带着满满的焦急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