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爷爷?”洛窈有些懊恼的喃喃道。
洛楚文反而洒脱,反正说都已经说了,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别想了,事已至此,就看爷爷怎么决定吧。”
洛窈点头应下,之后又像小猫炸毛般龇牙咧嘴:“洛楚文,你又拍我头,给我发型都弄乱了。”
洛楚文站起身,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又狠狠的摸了一把她的脑袋,这才大跨步出了小院,剩下洛窈气的跳脚。
洛秦的答复来的很快,第二天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
“你去跟那女娃子说,我跟她一起去淮京,就当是为我们的师兄弟情分最后画上一个句号了。”
到底是将近二十年的师兄弟,洛秦也曾真真切切的将他视为兄弟血亲,他落难后恨他恨的要死,可是换个方向来说,没有感情哪来的恨?
老兄弟俩都走到了人生暮年,早就不是曾经意气用事、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一谈呢?
洛楚文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杨雪晴,这对她来说实属意外之喜:“这一路的出行我都会安排妥当,我买好车票将时间告诉你。”
洛楚文点头应下。
“我跟着一起去。”洛楚文补充道。
本来洛窈想跟着一起的,但是她学校那边实在走不开,幸好洛楚文还有年假,干脆提前休假带爷爷奶奶去趟淮京。
杨雪晴没拒绝,左不过多订一张火车票的事。
听到洛爷爷洛奶奶愿意去淮京的消息,她的精神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电话告诉二哥这个好消息。
洛楚文也不是看不懂别人脸色,立马站起身客气的道别离开了。
*
淮京 桂花胡同
洛爷爷已经离开淮京四十余年,如今重新踏足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内心五味杂陈。
杨雪晴领着一行人到了桂花胡同的倒数第二户,从外面看着灰扑扑的,看着跟胡同口的巷子别无二致。
进了门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和最后一户打通了,差不多有个三进的小宅子,一路上雕花影壁、移步换景。
洛家一行人走的目不斜视,这小宅子算是雅致,但是尚且比不上当年白家老宅的十分之一。
“你爷爷怎么没住在白家老宅?”
“当年您走没多久,爷爷就将宅子捐给了政府,现在已经被改成淮京市安宁区的区政府了。”杨雪晴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轻声解释道。
到了后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迎面撞了过来,老头被撞了一个踉跄,紧张兮兮的躲在杨雪晴身后:“晴晴,不吃药。”
洛秦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看着他清澈如稚子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心酸。
杨雪帆追在后面,看着一堆人,这才慢下了脚步。
杨雪晴转过身去哄他:“爷爷乖,洛爷爷来了,你吃了药我拿点零嘴你们去池塘边钓鱼聊天。”
杨未远听了,拍着手叫好,冲到杨雪帆面前,皱着眉拿起他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师兄,师兄,你陪我玩!”说着拉着洛楚文的手就要走,在他印象里,上次分别是师兄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哪想得到,时光荏苒,自己和师兄都已经即将古稀之年了。
“他这个情况多久了?”洛秦问。
“快两年了,刚开始就是偶尔忘事,后来慢慢的连身边的人都忘了,嘴里就光念叨着师兄,之前有一次没了记忆,自己一个人出了家门,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他师兄,之后废了好大劲才找回来,也就是从那之后请了保姆一直看着。”
洛秦原以为看见杨未远这副凄惨的模样,自己只会觉得痛快。
可是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眼前,还是用一副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还是密密麻麻的涌上酸楚。
杨雪晴自小在白家的药堂长大,哪里能看不出洛秦的失态,温声叮嘱道:“洛爷爷一路颠簸,我送您跟洛奶奶去休息吧,等这两天爷爷清醒一点,我马上去请您。”
洛秦点点头,跟洛楚文一行人去了客院。
许是那剂药起了作用,也许是他想见洛秦的执念太过沉重,杨未远当天下午就清醒了过来。
一个人在客院外徘徊,就是下不了决心进去。
杨未远这么多年经营百药堂,几经变迁依旧经营的声名远扬,在淮京也是出了名的中药堂。
这么一个赤手空拳打下偌大家业的中医圣手,到了此刻,也不过是一个近乡情怯的老人罢了。
还是洛楚文机敏,听到来回的脚步声这才出门查看。
看着一面之缘的杨老爷子,将人请了进去。
阔别多年再相见,师兄弟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杨未远眼中满是愧疚,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直视洛秦的眼睛。
最后还是洛秦放下茶盏,长叹一声:“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我辛辛苦苦从西北赶过来,你这会儿又哑巴了?”
杨未远被洛秦挤兑,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绽放出一个苦涩中带着些许庆幸的笑容,还是熟悉的师兄。
他也没再耽搁,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这是作甚,一把年纪也不怕别人笑话!”洛秦急声呵道。
幸亏刚才让小辈都出去了,不然来这一出,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师兄,我有罪,是我对不起你,这四十多年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不奢望您能原谅我,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膝行两步,哭的老泪纵横。
洛秦如今年纪大了,眼皮子浅,见不得有人这样,背身将眼角浅浅的泪意拭去。
“有话直说!”洛秦气道。
这杨老头真是年纪大了,半天说不到重点,放到以前,他早甩袖子走人了,哪有时间听他在这放屁。
听到师兄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他不敢耽搁,用袖子擦去眼泪整理好仪容,这才缓缓讲述起当年洛秦走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