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星河,漂浮不定,却又被一股温热的力量牢牢牵引。我陷在混沌的明暗交界处,耳边反复回响着一道嘶哑的呼唤,那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焦急,如同钝刀在磨着心尖,疼得我想回应,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初一……初一……”
是傅承渊。
我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正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微凉的颤抖,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是熟悉的冷杉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可此刻却被浓重的疲惫与不安笼罩。身体的剧痛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躯壳,在时光的隧道里飞速穿梭,那些被尘封的前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前世·第二世:江南雨,红妆错】
那是一个江南的雨天,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我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雕花的花轿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迎亲队伍喧闹的锣鼓声。我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心中却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花轿停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急促而慌乱,像是在追逐着什么。我下意识地掀开轿帘的一角,透过朦胧的雨丝,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是傅承渊。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要开口叫他,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迎亲的人催促着我下轿,我被搀扶着走出花轿,路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袖,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
“阿瑶!”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不要嫁给他!跟我走!”
阿瑶,那是我前世的名字。我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绝望与痛苦,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可我身不由己,父亲早已将我许配给了当地的富商,只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只能摇了摇头,对他说:“承渊,忘了我吧。”
我被强行推进了喜堂,拜天地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被侍卫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嘶吼着,直到被打晕过去,拖离了喜堂。那一天,我成了别人的妻子,而他,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新婚之夜,我坐在床边,看着红烛流泪,心中一片死寂。我知道,这一世,我们错过了。
后来,我从下人那里得知,傅承渊被打晕后,就一直苦苦守在我的府邸。而我,被囚禁在了这座府邸,过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的夫婿依旧终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对我不闻不问。母亲不久后也病逝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牵挂。
三年后,我在无尽的孤独与思念中,病逝于李家的后院。临死前,我仿佛又看到了他,他站在桂花树下,对我笑着,如同初见时那般温柔。
【前世·第三世:京城雪,侠客殇】
明朝宣德元年,京城。
我叫林晚,是一名医女,在京城的一条小巷里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我记得前世的遗憾,所以这一世,我一直在寻找他的身影。
我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眼中的光芒。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他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疏离与冷漠。他来我的医馆看病,说是受了风寒。
我强压着心中的激动,为他诊脉,开药。他告诉我,他叫傅承渊,是一名游历四方的侠客。
我不敢告诉他前世的事情,怕吓到他,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我们的关系渐渐亲近,他会经常来我的医馆,有时会给我带一些京城的特色小吃,有时会给我讲他游历四方的见闻,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为病人诊脉。
我知道,他也喜欢上我了。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炙热。
在一个雪夜,他拉着我的手,在医馆的院子里,对我许下了诺言:“晚晚,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带你去江南,我们在那里定居,过安稳的日子。”
我含泪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中充满了期待。
可命运却再次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他告诉我的,手头的事情,是刺杀当朝的奸相。奸相作恶多端,残害忠良,百姓们苦不堪言。傅承渊早就想除掉他了。
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可我没有阻止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侠客,行侠仗义是他的使命。
刺杀的前一天,他来见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眼神坚定:“晚晚,等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他笑了笑,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一夜,我一夜未眠,一直在医馆里等他回来。可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出现。
我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出去找他,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官服的人来到了我的医馆,告诉我,傅承渊刺杀奸相失败,被官府通缉,现在正在被追杀。
我一听,顿时慌了神。我立刻关上医馆的门,想要去找他。
可我刚走出医馆,就看到了他。他浑身是伤,白色的狐裘被鲜血染红,正被一群官兵追杀。
“承渊!”我嘶吼着,想要冲上去帮他。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大喊:“晚晚,快走!不要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他?我转身想要去拿药箱,却被一名官兵抓住,用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傅承渊,束手就擒吧,否则我杀了她!”官兵头领威胁道。
傅承渊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晚晚,对不起……”
就在这时,另一名官兵突然从背后偷袭,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承渊!”我撕心裂肺地大喊。
他转过头,看着我,嘴角流出鲜血,却依旧笑着说:“晚晚,忘了我吧……这一世,还是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倒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大片的积雪。
我挣脱了官兵的束缚,冲到他身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官兵们见傅承渊已死,便收起了剑,转身离开了。
我抱着他的身体,在雪地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雪停了,天亮了,直到我的身体也变得冰冷。
我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城外的山坡上,那里可以看到京城的全貌。我在他的坟前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吾爱傅承渊之墓,妻林晚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开过医馆。我守在他的坟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给他讲故事,给他唱他喜欢听的歌,告诉他京城的变化。
直到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躺在他的坟前,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一世,我们还是错过了。
【今生·第四世:终相守,共余生】
意识回笼时,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头一紧。我终于攒够了一丝力气,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床顶,淡紫色的纱幔轻柔地垂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傅承渊身上独有的冷杉与龙涎香的气息。我侧过头,便看到傅承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血丝,往日整洁的黑色西装也有些褶皱,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
他见我醒来,眼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篝火。“初一!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手捏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傅承渊见状,立刻拿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了一勺温水,递到我的唇边。“慢点喝,别呛到。”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感觉舒服了许多。喝完水,傅承渊又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喂我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瞬间在体内散开,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带来一阵暖意。
“我睡了多久?”我终于能发出清晰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
“三天三夜。”傅承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他的眼眶红了,伸手将我轻轻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我,“还好,你醒了,真好。”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充满了温暖与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傅承渊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你能醒过来,比什么都重要。”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知道吗?为了这一世,我在忘川河边等了三百年。我一次次地跪在孟婆面前,求她不要让我喝下孟婆汤,求她让我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求她给我一次和你重逢的机会。孟婆被我打动了,她告诉我,第四世,我们会再次相遇,这一次,能不能抓住,就看我们自己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原来,他为了这一世的相遇,付出了这么多。原来,我们的每一次错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承渊,我也记得。”我紧紧抱着他,“记得江南的雨,记得京城的雪,记得我们错过的每一世。”
“我知道。”傅承渊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所以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师傅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看到我醒来,师傅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初一,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补药,快趁热喝了吧。”
傅承渊接过汤药,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汤药虽然苦涩,但我知道,这是师傅的一片心意。喝完药,师傅为我把了把脉,点了点头:“恢复得不错,体内的灵力正在慢慢回升,只要好好休养,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小白也从门外窜了进来,看到我醒来,兴奋地叫了一声,扑到我的床边,用小脑袋蹭着我的手背,雪白的毛发上还沾着一些草屑,看起来格外可爱。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心中充满了暖意。经历了万魔谷的生死之战,我们终于都活了下来,而且,这一世,我们再也不会错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在傅承渊的精心照料下安心养伤。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每天为我换药、喂药、准备可口的饭菜,甚至还会放下公司的事务,陪我看电影、听音乐,逗我开心。
有一次,我看着他为我削苹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傅总,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的员工看到了,估计会惊掉下巴吧。”
傅承渊放下手中的苹果,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说:“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傅总,我只是你的承渊。”
我脸颊发烫,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我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