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走？
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他头痛欲裂。
他恨黑眼镜的不告而别，更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习惯了黑眼镜的照顾，习惯了他的陪伴，早已把他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现在，他却被狠狠地抛弃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蜷缩在地板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助。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客厅里依旧安静，只有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冰箱里的食材还很新鲜，洗漱台上的牙膏已经干涸，那个熟悉的号码，依旧是空号。
解雨臣知道，黑眼镜是真的走了。
那个宠他、护他、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用最残忍的方式，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而他，却连一句告别都没能说出口，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他慢慢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照顾，现在骤然失去，才发现原来那些琐碎的温暖，早已成了他生命里的光。
而现在，光灭了，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将他彻底包裹。
黑眼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让我以后，该怎么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解雨臣是在第几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他已经记不清了，听筒里依旧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时，才真正接受黑眼镜消失了这个事实。
指尖攥着手机，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却烫不透心底蔓延的寒意。
他坐在解家老宅书房的红木书桌后，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旧地图，标记着数处曾与黑眼镜并肩走过的凶险之地，如今那些标记却成了刺目的嘲讽。
他猛地将手机摔向地面，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依然消除不了此刻的愤怒。
眼底的红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是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证明。
他翻遍了黑眼镜在北京城可能落脚的所有地方，甚至连两人曾一起喝酒的小酒馆老板都被他问得面露难色，得到的却只有摇头。
黑眼镜就像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干净得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尹南风，张日山，他们一定知道。”
解雨臣低声自语，起身时带起的气流吹动了桌上的地图。
他抓起外套，步履踉跄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只是那急促的脚步，暴露了他内心的失控。
新月饭店的棍奴见他来势汹汹，不敢阻拦。
解雨臣径直闯入大厅，尹南风正坐在二楼的雅座里品茶，望见他眼底的猩红，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
“解九爷，你来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难掩一丝担忧。
“他去哪了？你一定知道，你可是尹南风。”
解雨臣直奔主题，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黑眼镜，他到底去哪了？”
尹南风放下茶杯，指尖划过微凉的杯沿：
“我以为你会比我们更清楚。”
“我不清楚。”
解雨臣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他为什么不告而别，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尹南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没必要瞒着我。”
楼梯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张日山缓步走来，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沉稳，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眼神里的沧桑却是藏不住的。
“解雨臣，”
他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不必为难南风，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强求了。”
“强求？”
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绝望，
“张会长，他就这么凭空消失，我怎么能接受？”
“有些人既然要走，总有他必须走的理由。”
张日山看着他，眼神复杂，
“黑眼镜性子野，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想让你找到，你就永远找不到。”
“理由？什么理由能让他如此决绝？”
解雨臣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猩红愈发浓烈，
“我们一起闯过那么多生死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要是有难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尹南风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模样，叹了口气：
“解九爷，黑眼镜他没留下任何线索。”
“没有任何线索……”
解雨臣喃喃重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栏杆，双手毫无血色。
“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对我。”
他固执地摇头，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说要一直陪着我，还说要陪我去看海在海边散步，给我做饭，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走了？”
张日山看着他眼底的绝望，语气缓和了些：
“黑眼镜不是普通人，他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或许他是为了保护你，或许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这样找下去，只会徒增痛苦。”
“痛苦？”
解雨臣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找不到他，才是最大的痛苦。张会长，你告诉我，他到底去哪了？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找他！”
尹南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解九爷，冷静点。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
解雨臣猛地推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疯狂：
“我不管！我必须找到他！他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他转身冲出新月饭店，外面的阳光刺眼，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全是黑眼镜的身影，是他痞笑着说“花儿爷，这葡萄不好剥皮，不如你喂我”的模样，是他在古墓里替他挡下下危险时，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模样，是他喝醉了酒，趴在他肩上低声说“花儿爷，只有你，我放心不下”的模样。
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眼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拿出手机，开始给所有认识黑眼镜的人打电话。
胖子、吴邪、拖把……甚至连只和黑眼镜有过几面之缘的道上朋友，他都打了个遍。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总是急切地问出那句“你见过黑眼镜吗？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但得到的答案却如出一辙，不知道。
“花儿爷，瞎子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又跑到哪去快活了？”
胖子的声音带着安慰，
“你别急，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自己冒出来了。”
“小花，黑眼镜做事有分寸，他不会有事的。”
吴邪的声音有些迟疑，显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每一次挂断电话，解雨臣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最后一个电话打完，他无力地垂下手臂，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屏幕碎裂开来，如同他此刻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解家老宅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