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吞天葫的金光还悬在半空，李冰已经抬脚往外走。她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把葫芦往腰间一挂，脚步稳得像压着地脉的节奏。
白云飞紧了两步跟上，剑没入鞘，手始终搭在剑柄上。张易遥抱着玉匣，快步从后头追来，青布角被风吹得扑棱作响。
三人一路无话，穿过老宅残破的院门，踏上西行的路。
荒漠在远处翻着黄浪，天边一道灰线横着压过来，像是沙暴要起。李冰摸了摸腰间的吞天葫，葫芦轻轻震了一下，方向朝西北偏三度。
“它认得。”她说。
张易遥点头，把玉匣绑在背上，蹲下用手蹭了蹭地面。指尖划过沙层，带出一丝微弱的绿光，顺着指缝往下渗。“西南灵脉的净流还能接上，但再往前，地脉就断了。”
白云飞抬头看了眼天色：“风要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那道灰线猛地往上卷，沙尘腾空而起，像墙一样推着往前压。风还没到，耳朵里已经嗡嗡作响，设备屏幕闪了几下，全黑了。
“信号断了。”张易遥收手站起，“探测仪进不了这片区域，混沌能量太密。”
李冰把吞天葫举到眼前。葫芦口金光一闪，不是反射，是自己亮起来的，像灯芯点着了。她眯眼盯着光的方向——正对沙暴中心。
“就在那儿。”她说，“走。”
三人迎着风沙往前。沙粒打在脸上像针扎，越靠近风暴，吞天葫震得越厉害，几乎拿不住。李冰把它攥进掌心，用拇指压住口部，硬是稳住那股躁动。
张易遥突然停下，单膝跪地，手掌贴进沙里。她闭眼片刻，猛地划出一道弧线，指尖带出一缕淡青色的能量丝，插进沙层深处。
“地脉还有残脉！”她喝了一声，“我引它上来！”
沙面微微拱起，一条细线般的光从她指尖延伸出去，蜿蜒向前。沙暴的走势在那一瞬间出现裂缝，风势偏移了半尺。
“快！”她咬牙撑着，“只能撑三十秒！”
白云飞一把扶住李冰肩膀，推她往前冲。三人踩着那道光痕疾行，风沙擦着后背过去，差一点就被卷进去。
刚冲出风暴边缘，张易遥整个人一软，被白云飞反手捞住。她脸色发白，指尖还在抖。
“没事。”她喘着说，“脉桥搭上了，能维持一阵。”
李冰回头看了一眼沙暴，像一堵移动的墙，把来路彻底封死。她低头看吞天葫，金光稳定，指向前方一座半埋在沙里的石台。
石台四周立着八根残柱，刻着和《灵脉纪要》里一样的纹路。中间一道门虚掩着，门缝透出暗红的光，像是从地底烧上来的。
“遗迹入口。”李冰走近，伸手碰了下石门。烫手，表面浮着一层油膜似的混沌气，沾上手指立刻往皮肤里钻。
她手腕一翻，吞天葫口对准那团黑气。葫芦轻轻一吸，黑气全被扯进去，门面恢复原样。
“它能清障。”她说。
白云飞走到侧翼，剑尖点地，缓缓转了一圈。他眉头忽然一拧：“底下有东西在动。”
张易遥立刻趴下，耳朵贴地。几秒后，她抬手示意：“不止一个，沿着沙层爬，速度不快，但数量多。”
李冰把吞天葫悬在身前，金光扫过地面。沙层下影影绰绰，全是扭曲的轮廓，像蝎子，但比普通蝎子大了三倍。
“傀儡。”她说，“被混沌改过的。”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只已经破沙而出。甲壳漆黑，尾钩泛着紫光，六足刮地发出刺耳的响。它没直接扑，而是停在三米外，复眼盯着他们，像是在判断威胁等级。
“别让它叫。”白云飞低声道。
第二只、第三只接连钻出，围成半圆。李冰往后退了半步，吞天葫自动转向最近那只沙蝎，金光猛地炸开，像鞭子抽过去。
沙蝎僵了一瞬，外壳裂开一道缝，黑气从缝里冒出来，立刻被葫芦吸走。
“它怕这个！”她说。
白云飞不再等，剑出鞘半寸，人已冲出去。他没砍头，也没斩尾，而是剑锋贴地一挑，精准卡进第一只沙蝎腹部关节。咔一声，甲壳崩裂，内里一团黑核暴露出来。
李冰立刻催动吞天葫。金光如线，直射黑核。那东西挣扎了一下，像活物般扭动，最终被吸进葫芦口。
其余沙蝎同时躁动，集体扑来。
张易遥双手拍地，一圈青光扩散，沙地瞬间凝固，三只沙蝎被冻在半空。她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符，指尖血滴落，符文燃起淡绿色火焰。
“脉锁阵，定！”
火光落下，沙层下的动静全停了。
白云飞趁机连斩，每一剑都挑关节、断连接，动作干脆利落。最后一只沙蝎刚抬头，他剑尖已抵住它复眼中央，轻轻一送，黑核碎裂。
李冰把吞天葫对准所有黑核残渣，一口气全吸干净。葫芦表面滚烫，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吃饱了在消化。
“清完了。”她说。
张易遥站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但这地方不会只放几只哨兵。”
李冰没答，走向石门。她把古玉贴在门缝上。玉面刚触到石头，整道门突然震动，缝隙里的红光剧烈闪烁。
“有反应！”张易遥靠过来。
李冰闭眼，把手按在门上。一股土黄色的能量流从掌心逆冲上来，像是地底深处有什么在回应她。她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岩层断裂、水晶沉眠、脉络缠绕……全都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看。
“土系水晶在里面。”她睁开眼，“而且……它在等我们。”
白云飞走到门前，剑收回鞘中。他用指节敲了敲门板，声音闷得像敲在铁上。
“怎么开？”
李冰取出元素水晶，嵌进门侧凹槽。咔哒一声，门缝扩大半寸。她又把吞天葫放在另一侧的托盘上，葫芦自动旋转，金光顺着纹路蔓延。
门缓缓开了。
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焦土和金属烧灼的气味。通道向下倾斜，墙面镶嵌着发红的矿石，照得人影通红。空气越来越稠，每走一步，重力都像加重一分。
张易遥立刻在地上划了个圈，指尖引出脉丝，布下临时阵法。“脚下不稳，这地方随时可能塌。”
李冰走在最前，吞天葫漂在头顶，金光形成一层薄罩，把热浪和混沌气隔在外面。她能感觉到葫芦在吸收周围能量，表面金纹流动得越来越快。
通道尽头是一道窄门，门上刻着符文。李冰伸手去推，门纹丝不动。
“需要钥匙？”张易遥问。
“不。”李冰摇头，“是试炼。”
她把古玉按在符文中央。玉面刚接触，整道门突然发烫，符文一个个亮起，排列成环形。最后一格空着，形状像一枚残缺的晶片。
“要补全符文才能进。”她说。
白云飞环视四周：“刚才杀的沙蝎，有没有留下什么？”
李冰一愣，立刻翻出随身袋。她在战后收了一块最大的甲壳碎片，此刻拿出来一看，背面竟有细微刻痕，和门上的符文残缺处完全吻合。
“是它！”张易遥指着碎片，“这些傀儡不只是守卫，它们身上带着通关凭证！”
李冰把碎片按进空格。咔的一声，符文闭环，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条更深的甬道，温度更高，墙壁上的矿石变成了暗金色。吞天葫的金光在前方飘着，像引路的灯。
三人迈步进入。
身后，石门轰然合拢。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凝滞得让人胸口发闷。李冰能感觉到吞天葫在加速吸收能量，表面金纹已经连成一片，形成稳定的防护层。
突然，白云飞伸手拦住她们。
“等等。”他盯着地面，“脚印。”
地上有一串新鲜的凹痕，大小和人类相近，但间距极宽，像是有人在这里奔跑过。
李冰蹲下，手指蹭了蹭脚印边缘。沙土湿润，带着一丝腥气。
“不是我们留的。”她说。
张易遥立刻布下感知阵，指尖轻颤：“有人比我们早到，但……气息断了，大概在三百米深处消失。”
李冰站起身，握紧吞天葫。葫芦的震感更强了，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兴奋。
“不管是谁。”她说，“土系水晶还在里面。”
她迈步往前。
吞天葫漂在前头，金光映出通道两侧墙上新出现的刻痕——那是无数双手印，深深嵌进岩石，指尖全都指向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