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晶崩裂的瞬间，李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铁针从太阳穴扎进去又拔出。她没倒下，反而往前踏了半步，左手猛地按在吞天葫壶底，掌心一热，体内那滴龙之精血应声震开，化作一股暖流顺着经脉奔涌而下。
“断它根！”
她低喝一声，双臂前推，壶口骤然喷出一道乳白色光柱，不冲天，不扩散，直直贯入脚下的焦土。光束入地三寸，便与地下残存的黑暗脉络撞上，发出滋滋声响，像是烧红的铁条插进油锅。那些原本还在缓慢蠕动的能量丝线被光能一触，立刻扭曲、断裂，三名首领脚下腾起的黑雾顿时一滞。
亡灵族首领怒吼，双手高举，骸骨帝王正要重组躯体，可召唤术刚到一半，地面突然塌陷半尺——光柱切断了能量供给，亡魂无法凝聚。陆泽眼睛一亮，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双手结印，风雷球再度成型，比先前小了一圈，却凝实如铁。
“缠！绞！”
他双臂一抖，风雷巨龙自掌心腾起，不是扑击，而是螺旋下压，龙身如钻头般绞住骸骨帝王的脊柱。雷火交织，噼啪作响，那具由无数残骨拼成的巨躯咔咔作响，关节处接连炸裂。亡灵首领脸色剧变，想抽手后撤，可陆泽早算准了这一招，风雷之力顺着能量残丝反向追击，直接缠上他的手腕。
“走！”
白云飞听得信号，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箭射出。他肩上的伤还在渗血，但此刻顾不上疼。剑未出鞘，人已至影魔首领背后十步。他右脚猛踩焦石，借力跃起，左手成爪，直抓对方后颈虚影。影魔首领察觉时已晚，隐遁之术被一股无形力场锁住，身形在空气中闪了几闪，终于显形。
“钉！”
白云飞右手拔剑，剑气破空，不斩头颅，不刺心脏，而是斜劈向下，将影魔首领的左腿连同影子一同钉进地底。黑影如墨汁般溅开，又被剑气蒸发。影魔首领嘶吼，转身欲逃，可白云飞早已预判，左掌拍地，一道武道灵脉剑气贴地横扫，将其右臂齐肩斩断。
李冰没等他们收手，双手迅速结印，指尖划出三道光痕。灵脉光系圣炮再次凝聚，这次目标明确——黑暗天使首领。
那人正试图展开堕落羽翼升空，可双翼刚张开一半，李冰的光炮已至。轰的一声，光束正面命中胸口，黑暗天使首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躯体当场炸开，羽翼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只剩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眼眶空洞，嘴还微微张着，仿佛要说最后一句话。
三名首领同时毙命。
战场静了一瞬。
紧接着，几处废墟中窜出七八道黑影，全是残余影魔，怀里抱着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小型黑暗炸弹。它们不攻人，也不恋战，掉头就往峡谷方向跑。
苏晴的声音立刻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三点钟方向，七人携带引爆物，速度极快，正朝隘口移动！”
白云飞抹了把脸上的血，回头吼了一句：“风雷组掩护！”话音未落，人已冲出。身后二十名武道队员紧随其后，脚步整齐，剑气连成一片。
陆泽喘了口气，抬手打出一道风雷屏障，挡住空中尚未散尽的黑雾，随即单膝跪地，右手撑地，继续释放感知波。他额头青筋跳动，显然已接近极限，但还是咬牙坚持：“李冰，东南区还有三处符文阵眼在吸能，再不处理，可能二次激活。”
李冰点头，吞天葫收回掌心，她快步走向最近的一处符文阵。那是个嵌在碎石中的六角形刻痕，边缘泛着暗紫色光晕，正一点点吸收地表残留的黑暗能量。她蹲下身，从腰间取出一枚光系穿甲弹，对准阵眼中心轻轻一按。
“破。”
轻响过后，符文熄灭。
她没停，一路疾行，在接下来十分钟内接连摧毁五处隐患点。每毁一处，吞天葫都会轻微震动一下，像是在确认威胁解除。
与此同时，白云飞带队在峡谷隘口截住逃敌。七名影魔见无路可退，竟同时拉开炸弹引信。白云飞眼神一冷，低喝：“散阵型，雷爆压制！”
话音落下，陆泽远程操控的三道雷柱精准落下，两枚炸弹在引爆前就被雷火击毁，剩下五枚刚冒烟，就被武道队员用剑气劈成两半。元素族法师立刻上前，用水系净化术将残余毒雾中和。
危机解除。
李冰回到战场中央，发现净化组正围着几名昏迷的魔法师施救。一名女法师脸色发青，手指蜷缩，显然是魔力枯竭加黑暗侵蚀双重伤害。她蹲下身，将吞天葫轻轻放在对方手心，闭眼默念。
凌云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星序回路，逆向导流。”
她照做，体内化龙诀运转，将壶中残余的净化能量缓缓释放，转化为温和治愈流。那女法师的脸色渐渐恢复，呼吸也平稳下来。净化组其他人察觉到能量变化，纷纷调整术式，效率提升近倍。
陆泽走过来，肩上缠了条简易绷带，是自己撕衣袖绑的。他看了眼天空，乌云仍在，但漩涡已散，虚影彻底消失。“核心碎了，黑暗领主进不来。”他说，“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李冰点头，抬头看向远处。白云飞正弯腰扶起一名受伤的武者，动作利落，没多说什么，但一直没离开战场。院长站在临时搭起的祭坛前，手里捧着一本名录，开始宣读阵亡者名字。
全场肃立。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所有人低头默哀。三分钟过去，院长合上名录，声音沙哑：“就地休整，伤员优先撤离，阵亡者遗物标记清楚，带回学院安葬。”
李冰坐在一块断石上，吞天葫横放膝头。壶身那道裂痕已经闭合，表面光滑如初，但她知道，这件法器需要时间恢复。她伸手摸了摸壶底，温热的，像有心跳。
陆泽靠在一根焦柱旁，剑插在身侧，眼睛盯着远方残云。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看了看掌心被雷火灼伤的痕迹，然后慢慢握紧。
白云飞走回来，额角的伤口刚包扎好，血迹还渗在纱布边缘。他看了眼李冰，又看了眼陆泽，低声说：“清点完了，重伤十七人，轻伤四十三，阵亡九个，都是魔法分队的。”
李冰闭了闭眼。
“值得。”陆泽忽然开口，“他们挡住了第一波堕落圣雨，要是没有他们撑住，我们根本到不了圣坛。”
白云飞点点头，转身走向下一个伤员，蹲下身，背起那人就往临时庇护所走。
李冰站起身，走到院长身边：“后续侦查队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院长说，“你先休息。”
她没答，只是望着那片曾悬浮黑晶的凹坑。坑底还残留着一丝黑气，正被吞天葫自发吸引，缓缓吸入壶中。
陆泽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你说，那颗眼……真是命运吗？”他问。
李冰没回答。
远处，最后一缕黑雾被净化组封入水晶瓶，瓶身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