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岩石粗糙而冰冷，风里带着铁锈味。凌云抬起手，吞天葫安静地悬在掌心上方，红光彻底熄灭，表面银纹缓缓流动，像呼吸一样平稳。
她没动，目光扫向远处那片倒塌的塔群。发光的符文在残垣断壁间忽明忽暗，像是某种信号残留。林溪已经打开探测仪，屏幕上的波形跳动不止。
“空气含氧量偏低，重力比双界高零点三。”林溪低声说，“设备受轻微干扰，但能正常运行。”
陈风站在右侧，手搭在战斧上，眼睛盯着前方荒原的尽头。几个光点正从塔群方向移动过来，速度不快，轨迹稳定。
“有东西来了。”他说。
李冰立刻激活净化装置，柔和的光罩在四人周围升起，不攻击，也不防御，只是存在。
“别释放能量波动。”凌云开口，“关掉所有攻击模块。”
林溪迅速操作探测仪，关闭了扫描中的高频脉冲。陈风松开斧柄，但身体仍绷着。李冰将光罩调到最低输出，维持可见形态。
那几个光点越来越近。看清了，是三个半人高的机械体，外形不像战斗单位，底部滚动前行，前端有环形感应器，发出淡蓝色微光。它们没有武器，也没有靠近的意思，停在二十米外，感应器转向他们，闪烁两下。
“它在扫描我们。”林溪看着探测仪反馈，“频率……是数学序列。”
“发什么？”凌云问。
“质数排列，接着是斐波那契数列，最后叠加了一个星图对照码。”林溪抬头，“这是标准文明识别协议。”
凌云点头：“回应。”
李冰抬手，掌心凝聚一团温和的光流，在空中缓缓展开。那是星序文明的基础编码，代表“存在”与“和平”。林溪同步将双界的坐标图谱投射出去，以低频光束形式呈现。
机械体静止几秒，感应器连续闪动三次。随后，一道全息影像在它们前方浮现——由几何图形组成的动态图案：一个圆环包裹三角，中间穿插一条螺旋线。
“圆环是探索，三角是学习，螺旋是变化中的共存。”林溪快速分析，“它们在表达意图。”
凌云盯着那图像，吞天葫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她立刻察觉异常，伸手按住葫芦表面。
“有反应。”她说。
李冰靠近：“怎么了？”
“里面有能量波动。”凌云闭眼感知，“很弱，像是被屏蔽过的残留信号。”
林溪调出深层扫描数据：“找到了。其中一个机械体内部有微量非自然能量残余，特征接近混沌，但浓度极低，不具备活性。”
“不是攻击性的。”陈风说，“更像是……旧实验留下的污染。”
凌云睁开眼：“吞天葫确认了。没有恶意源，残留能量已失活。”
李冰松了口气：“它们不是敌人。”
林溪继续观察机械体的动作。它们开始后退，同时地面出现一道浅痕，像是自动绘制的路径标记，指向塔群边缘的一座低矮建筑。
“它们想带路？”陈风皱眉。
“不是强制。”林溪摇头，“是邀请。我们可以走，也可以不走。”
凌云看了看三人：“只到边界。不进设施，保持警戒。”
一行人沿着标记前行。机械体在前引导，距离始终保持二十米。沿途能看到更多符文刻在石块上，有些还在微弱发光，结构复杂，但明显属于同一体系。
“这些符号……和星序文字有相似逻辑。”李冰边走边看，“不是同源，但思维方式接近。”
林溪记录下几组关键符文：“回去后可以比对数据库。”
到达建筑前，机械体停下。门自动开启，里面没有灯光，只有几块悬浮的晶体面板，显示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一只机械体转向他们，感应器闪烁三次，然后伸出一节金属臂，指向其中一块面板。上面跳出一组动态图形：两个星球，通过光带连接，周围环绕着六个小点，代表不同文明。
“信息共享。”林溪说，“它们提出建立联系。”
凌云看向李冰。李冰点头：“我们可以接受初步共识。”
凌云抬起手，吞天葫缓缓上升，表面银纹亮起，投射出一段简洁的能量图谱——双界的灵脉网络简化模型，标注了主要节点位置。
机械体静默几秒，随后所有面板同时变化。一幅星图展开，标记出它们已知的七个位面，其中一个点被特别放大，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连接线出现了。从他们的星图延伸出一条光带，接入对方网络，短暂交汇后稳定下来。
“共识达成。”林溪轻声说，“互不侵犯，信息共享。”
没有人说话。这一刻很轻，又很重。
几分钟后，机械体退回建筑内，门缓缓关闭。地面的路径标记消失。四人原地站立片刻。
“该回去了。”陈风说。
凌云伸手召回吞天葫。它轻轻落回掌心，温度略高，银纹仍在流转。
她闭眼，意识沉入葫芦深处。跃迁路径开始构建。空气中再次出现电弧，噼啪作响。一道垂直的光幕从前方升起，银蓝色波纹翻涌。
“准备返回。”她说。
四人站成队形，依次踏入光幕。视野扭曲，身体被拉长压缩，再恢复时，脚下已是熟悉的金属平台。
星序圣殿主控室。
警报灯早已熄灭，监控屏显示各节点运行正常。白云飞和陆泽站在控制台前，看到他们出现，立刻走过来。
“回来了。”白云飞说。
“安全。”凌云点头，“带回了一些信息。”
李冰立即接入系统，上传完整记录。林溪同步传输探测数据，陈风检查装备状态。
会议在一个小时后召开。双界联防联盟的核心成员齐聚圣殿议事厅。投影中播放着未知位面的画面：荒原、塔群、机械体、交流过程。
“它们主动示好。”凌云站在前方，“信号性质为常规探测，不是攻击预警。”
有人质疑：“谁能保证这不是伪装？万一它们在收集我们的弱点呢？”
“我们曾经也被这样怀疑过。”李冰开口，“魔法界最初不相信地球的技术，地球也不相信魔法的存在。但我们选择了接触，才有了今天的和平。”
议论声低了下来。
“封闭不会带来安全。”凌云说，“真正的防御，是了解。我们不需要立刻结盟，但必须保持监测，有限接触。”
最终投票通过决议：成立跨位面观测小组，由林溪担任技术主管，陈风负责安保协调，定期汇报异常信号。
会后，四人走上圣殿顶端平台。夜色中，城市灯火通明，新一代守护者正在下方训练场演练阵法。吞天葫悬浮在凌云身旁，银纹缓缓流转。
“你觉得他们会来吗？”林溪望着远方。
“也许有一天。”李冰说。
陈风靠在栏杆上，看着训练场上年轻人的身影：“到时候，我们也该退一步了。”
凌云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吞天葫。它突然震动了一下，表面银纹一闪，投射出一段新的坐标。
她抬起头。
远处，训练中的少年们正举起武器，光刃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