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沧澜收起符箓,陆明宇注视他许久,忽然开口问道:“柳道友,陆某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道友有话但说无妨,只要是柳某知晓的,定然不会隐瞒。”柳沧澜坦然道。
“呵呵,并非难事,只是想问道友如今多大年纪了?”
听到这个问题,柳沧澜先是一愣,随即面露一丝喜色,接着又黯淡下来,最后沉声说道:“不瞒道友,柳某当年二十六岁筑基成功,八十岁不到便入筑基后期,百岁时已是筑基顶峰。可自那以后便再无寸进,困在这境界已有四十余年了。”
一百四十岁的筑基顶峰修士,在大梁国修仙界已是凤毛麟角。能在这般年纪达到此等境界,足以见得柳沧澜资质极佳。
“道友如此年纪便到筑基顶峰,实在难得。四十余年间,难道未曾尝试凝结金丹?”陆明宇问道。
“凝结金丹?自然试过。这四十年里,柳某尝试过两次,最后一次就在前年。可两次都因缺少上好丹药辅助,最终功败垂成。”柳沧澜语气中带着落寞。他两次结丹都做了万全准备,却终究因丹药药力不足而失败。此次答应参与抢夺灵精石,便是想换些有用的丹药,助自己突破瓶颈。
“柳道友不必忧虑,以你的资质和年纪,只要有好丹药,结丹只是迟早之事。”陆明宇微微一笑,挥手取出一颗乌黑丹丸——正是一枚辛乌丹。
“陆某与道友相交虽短,却也算一见如故。这里有颗丹丸,虽不敢说百分百助道友结丹成功,却比寻常丹药把握大得多。”他说着,手指一弹,丹丸轻飘飘落在柳沧澜面前,悬浮不动。
看着那颗被乌亮光华包裹、灵气精纯的丹丸,柳沧澜不用细问也知其珍贵,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如此贵重之物,柳某怎能收下?此丹对道友想必也大有裨益,还请收回。”
“呵呵,道友放心。此丹虽珍贵,对我而言却不算必需。但对你来说,或许就是结丹的关键。”陆明宇坦然道,“当初迫道友签订主仆契约,不过是为了让你随我去萧家一行,实属权宜之计。以我如今修为,虽无法主动解除契约,但只要道友成功结丹,这契约自会失效。”
柳沧澜心中波澜起伏。面前这青年仿佛能洞悉一切,将所有事都算计妥当。到了此刻,他再无推辞的道理,小心地将辛乌丹收入玉瓶,妥善收好。
“此丹药力霸道,需数月才能完全吸收。”陆明宇郑重叮嘱,“建议道友到金符门后,待身心调整至最佳状态,让宗门开启护宗禁制再服用,以免结丹时被人打扰。”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柳沧澜对这丹丸的期待更甚。结成金丹是所有修士的梦想——成丹期修士寿元可达五百载,神通大增,在衢州足以成为顶尖存在。
此刻,他看陆明宇的目光已全然不同。对方就像笼罩在迷雾中,让人看不透。修仙界中,人人都怕他人修为超越自己,可面前这青年却轻易送出如此珍贵的丹药,实在超乎想象。
“好了,该交代的都已交代。明日我出发后,道友便可自行离去。”陆明宇说着,面容变化,重新变回陆姓修士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柳沧澜绝难相信这竟是易容所致。
柳沧澜知晓事已了结,起身告辞。
陆明宇如此拉拢柳沧澜,一来是看中其品性,并非见利忘义之徒;二来是衢州宗门覆灭的景象让他触动极深。对敌人他不择手段,对亲近之人却常怀善念。金符门是他在衢州有深厚感情的宗门,他不愿见其遭难。拉拢欧阳老者与柳沧澜,皆是为此。
次日一早,萧劲鸿与几位族中要员已等候在陆明宇的宅院外。陆明宇不等呼唤便走了出来,笑道:“想必萧道友已安排好族中事务,若无他事,我们即刻动身。”
萧劲鸿早已准备妥当,此次前往千湖州,无论成败都难短期返回,族中诸事已一一分派清楚:“族中交由两位族弟照拂,当无大碍,随时可以出发。”
“事不宜迟,这便启程。”陆明宇话音刚落,脚下已出现一件灵器,身形一动便向庄外飞去。柳沧澜紧随其后,萧劲鸿与萧宁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半个时辰后,陆明宇在一处高山停下,身后三人也相继降落。
“柳道友,我们在此分别吧。此去一别,不知何年再见,陆某祝道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什么?柳道友不与我们同去?”萧劲鸿闻言面色一变,失声问道。虽佩服陆明宇的手段,但柳沧澜在衢州成名已久,有他同行,无疑多一份保障。
“呵呵,柳道友本与此事无关,自不必同行。”陆明宇含糊带过。
柳沧澜神色平静,对陆明宇已无半分怨怼。他抱拳拱手:“既如此,柳某就此别过,祝陆道友一路平安,得偿所愿。”虽不知对方此行的真正目的,但以其手段智慧,绝非只为护送萧家这么简单。
“借道友吉言。”陆明宇深深一揖,“托付之事,还望道友在能力所及之内多加照拂,陆某先行谢过。”
“道友言重了,此事本就是柳某分内之责,无需挂怀。”柳沧澜郑重应下。
昨晚回到住处,他曾仔细端详那颗辛乌丹,其内蕴含的庞大能量让他心神剧震——这绝非寻常丹药可比,仅凭此丹,他便敢断定陆明宇有能力突破筑基后期,甚至达到顶峰。若此丹出现在拍卖会,千万灵石也未必能拿下。对方竟如此轻易相赠,让他心中久久难平。
陆明宇不再多言,微微一笑,转身向着帝景城方向疾驰而去。萧劲鸿叔侄抱拳向柳沧澜道别后,也立刻跟上。
柳沧澜伫立山顶,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直到神识中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踪迹,才定了定神,辨明方向,朝着衢州南部飞去。
飞出百里后,陆明宇停了下来,转身对萧劲鸿道:“萧道友,此去路途遥远,走陆路不仅危险,耗时也久。陆某以为,不如通过传送阵先离开衢州。”
萧劲鸿心中一紧,随即又松了口气——他刚才还闪过一丝对方会不会劫道的念头,旋即又觉得荒谬。对方连灵精石都不屑收取,怎会贪图这点东西?只是听闻传送阵,他脸上又露出难色:“传送阵自然好,可我萧家实在付不起那费用,还请道友体谅。”
“费用之事无需道友费心。”陆明宇笑道,“此次离开数月,便是去筹措传送费用。幸不辱命,筹到了数百万灵石,足够此行之用。”
萧劲鸿心中巨震,对方竟愿自掏灵石助萧家,让他感动不已:“这如何使得?劳烦道友护送已是不安,怎能再让道友破费?劲轩实在无以为报。”
“道友不必如此。既答应护送,自会周全安排。些许灵石,不足挂齿。”陆明宇淡然道,“这些灵石本是当初围攻萧家的黑衣人所赠,也算不得我破费。道友只管随我同行便是。”
说罢,他不再迟疑,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艘白色小舟,身形一晃便站了上去:“道友叔侄也上来吧。这是件飞行宝物,速度不慢,能节省些时日。”
萧劲鸿虽不知这舟船的来历,却看得出是件宝贝,当即拉着萧宁踏上舟船。
陆明宇灵力灌注,白疾舟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向前激射。这般速度让萧劲鸿叔侄目瞪口呆——萧家距千湖州有上千万里,需经过十数个州郡,若仅凭筑基修士每日数千里的飞行速度,即便一路无阻,也得近二十年才能抵达。便是去帝景城,没有数月也到不了。
此刻见这舟船速度惊人,持续飞行每时辰可达千里,他们怎能不震惊?虽知此物耗费灵力巨大,但陆明宇显然并不在意。
除了必要的休息,三人一路未曾耽搁。两个月后,一座规模宏大的城阙出现在远方,起初只是一个黑点,片刻间便变得越来越清晰——正是衢州最大的州城:帝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