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把拼合后的令牌按在石匣的星纹锁上,咔的一声,锁开了。
他没动,手指还搭在令牌边缘,盯着那道刚裂开的缝隙。匣盖没弹起,也没光雾溢出,安静得像块死石。他收回手,退了半步,盘膝坐下。
识海还在疼,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脑仁里来回拉扯。刚才和幽冥殿长老拼那一记,星纹之力引得太猛,混沌气旋到现在都没完全稳住。现在开个匣子都得掂量,万一里面藏着后手,他这副状态扛不住第二次冲击。
他抬起右手,指尖一颤,一缕金雷从指腹窜出,细得像发丝,慢慢探向令牌背面。电流碰到锁面,轻轻一震,锁芯里传来极轻微的嗡鸣,频率忽高忽低。
他闭眼,把这声音记下来。
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沉了。这频率,和星斗台地底的阵纹波动一样。不是巧合,是同源。
他立刻在灵魂空间调出星图残影——那是昨夜回溯时从凌云子动作里截下来的片段。混沌气旋缓缓转动,将星图数据投射成一道灵力波谱,和锁芯的嗡鸣比对。
三息后,匹配成功。
他右手不动,左手掐诀,将一缕灵力顺着金雷导过去,模仿星图波谱的节奏,轻轻敲击锁芯。
咔哒。
整块令牌微微一震,石匣盖自动掀开了一条缝。
他没伸手,而是用剑尖挑开盖子。
匣子里躺着一块青铜残片,巴掌大,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大物件上硬掰下来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纹路扭曲,看着就让人眼晕。
他刚凑近,魂海猛地一抽,像是有股冷气顺着鼻腔直灌进脑子。混沌气旋剧烈晃动,青莲子虚影都颤了一下。
他立刻切断神识连接,往后退了三步,把残片留在匣子里,自己坐在原地喘了两口。
这东西不对劲。不是杀阵,也不是禁制,更像是……信息本身带毒。
他想起昨夜幽冥殿长老的黑雾——那种直接往骨头里钻的阴劲。这残片里的符文,也有类似的侵蚀性,只不过换成了精神层面。
不能再用神识碰。
他闭眼,唤出灵魂空间,让混沌气旋投射出一道金光,远程扫描残片。金光落在符文上,立刻被扭曲拉长,像被什么东西吸住。
他咬牙,加大推演力度。混沌气旋加速旋转,金光被拉成细网,一点点拆解符文结构。
半炷香后,扭曲的纹路开始还原。
他心头一跳——这符文走向,和他之前在吴坤藏经阁暗格里找到的那块青铜残片,一模一样!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块残片,放在地上,和石匣里的对比。
金光一扫,两块残片的边缘纹路瞬间咬合,严丝合缝。
完整的图案浮现出来——是一段传送阵的核心纹路,下半部分。线条蜿蜒如蛇,节点处嵌着星点状凹槽,和血色令牌上的坑位完全对应。
他盯着那纹路,呼吸慢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传送阵。能量走向太特殊了,不是靠灵石驱动,而是借外力牵引,像是……从某个高维空间往下拉东西。
他忽然想到吴坤那本残册背面的十二字箴言——“莲出混沌,封于心渊,血启之,魂祭之”。
青莲子,是被封在“心渊”里的。而“心渊”,会不会就是这传送阵的终点?
他把两块残片并排放在灵魂空间中央,启动混沌气旋,开始推演完整阵图。
刚运行三息,异变突生。
青莲子虚影突然震动,一道青光从它本体射出,直接打在残片上。紧接着,空间中央浮现出一段陌生文字,逐行显现:
“引混沌气入体,炼皮如铜,炼骨如铁,洗髓伐脉,重塑神胎。非情劫之血,不得入门。”
标题四个字——《混沌不灭体·引气篇》。
陈凡瞳孔一缩。
他从没见过这功法。可那文字的笔势、灵力流转的节奏,和他灵魂空间的推演轨迹,竟有七分相似。像是……空间自己“认”出了这东西。
他盯着“非情劫之血,不得入门”这一句,眉头锁死。
又是情劫。
上一章残册里提了一句,他没细想。现在这功法又来一遍,显然不是巧合。
他忽然意识到——灵魂空间在“回应”这残片。不是他推演出了功法,而是残片里的信息,激活了空间深处的某种关联。
他立刻把星纹玉佩、血色令牌、两块青铜残片全扔进灵魂空间,排成一圈,让混沌气旋同时扫描。
金光包裹住四件物品,缓缓旋转。
几息后,玉佩和令牌开始共鸣,青光交织成网,残片上的阵图被投射出来,虚影缓缓升起。光路延伸,最终指向一个位置——玄一门后山,熔岩池。
和吴坤那本残册里的残图,完全重合。
他盯着那条光路,脑子里飞快过线索。
凌云子埋下青莲子,用的是商队货箱,箱上刻着“玄字三十七”。吴坤临死前划出“门”字,指向宗门之根。藏经阁木牌背面有“三十七”,正面“玄”字角落刻着“令”字起笔,和令牌纹路一致。
玄字三十七……令牌……
他忽然懂了。
这不是编号,是编号+密令。就像钥匙和锁。
“玄字”是身份标识,“三十七”是序列,“令”是权限凭证。三者合一,才能触碰某些东西。
比如——这传送阵。
他把令牌收进怀里,站起身,腿还有点软。识海的痛没散,反而因为刚才的推演更重了。他扶了下墙,喘了两口。
现在线索全了。
青莲子来自混沌,被封在“心渊”,开启需要血祭。血色令牌是钥匙,青铜残片是地图,指向熔岩池。而《混沌不灭体》,很可能是开启后的第一步——用情劫之血炼体,才能承受混沌之力。
他低头看掌心,裂口还在渗血。
情劫之血……他没经历过情劫。父母死得早,村里人当他是灾星,陈家坳被屠后,他心里只剩恨。林青竹?那是同门情谊,不是情劫。紫凝?还没到那一步。
那这“情劫”,是未来的事?还是……他已经历过,只是没意识到?
他摇摇头,把杂念压下。
现在想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确认熔岩池底下到底有什么。
他走出藏经阁,天已经黑透了。风从后山刮来,带着硫磺味。他没回住处,也没去医庐看吴坤,直接往后山去。
路经演武场时,他脚步顿了顿。
地上还有昨夜留下的剑痕,是他用《裂地剑诀》“断岳”式劈出来的。现在看,那痕迹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他蹲下,手指摸了摸。
土质松了,底下有空腔感。
他抽出剑,往下一挖。
三尺深,剑尖碰到了硬物。
他扒开土,一块焦黑的木牌露出来,和藏经阁那块一模一样,背面也刻着“三十七”。
但正面,“玄字”二字旁边,多了两个小字——“令出”。
他盯着那两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这不是偶然。有人在复制线索,或者……在伪造密令。
他把木牌塞进怀里,继续往后山走。
熔岩池不远,二十分钟后就到了。池面翻着红光,热气蒸腾。他站在边缘,取出拼合后的令牌。
玉佩立刻发烫,和令牌共鸣,青光指向池底某处。
他正要下去,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低头看,地面裂了道缝,不是热胀冷缩造成的。裂缝走向太规整,像是被人用剑划出来的。
他蹲下,手指顺着缝走。
剑痕。
而且是《裂地剑诀》的“断岳”式。
和演武场那道,一模一样。
他眼神一沉。
这招他从没教过外人。吴长老传下的剑谱在他手里,没外流。能留下这痕迹的,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这儿练过,而且是最近。
他站起身,盯着熔岩池。
红光映在脸上,一闪一闪。
他握紧令牌,正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滚落。
他猛地回头。
树影晃动,没人。
他盯着那片林子,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剑柄沾了血,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