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哨所“磐石”孤零零地矗立在两座山脉的隘口,由巨大的青灰色岩石垒砌而成,表面刻满了繁复的防御符文,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微光。这里远离喧嚣,常年只有风声和远处野兽的嚎叫作伴。今夜,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死寂。
年轻的哨兵卡尔紧了紧领口,抵御着刺骨的夜风,完成了他本轮巡逻的最后一圈。一切正常,符文稳定,能量屏障运行平稳。他对着冰冷的通讯器简短汇报:“七号巡逻点,无异状。”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带起一丝回音。
就在他转身准备返回哨所内部时,一阵毫无征兆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像是被人用重锤砸在了后脑。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岩壁,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那不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是一种……意识被强行侵入的感觉。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钻入他的脑海,吞噬着他的思绪、记忆、乃至自我。
“呃啊……”卡尔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试图抵抗,但那力量远非他所能抗衡。他仿佛沉入漆黑的冰海,最后看到的,是哨所窗口透出的、象征着安全和温暖的灯光彻底熄灭,被一片扭曲、闪烁着诡异紫色的视野所取代。
当“卡尔”再次站起身时,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原本清澈、带着些许年轻人特有的不安的蓝色眼眸,此刻空洞无物,深处只有一点冰冷的、非人的紫芒在闪烁。他的动作变得僵硬却异常迅捷,一把抄起挂在墙上的制式能量步枪,检查能量匣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却透着一股机械般的冷漠。
他走向哨所厚重的合金大门,门禁系统识别出他的生命特征,绿灯亮起,门扉无声滑开。
主控室内,值夜的技师正打着哈欠,盯着闪烁的屏幕。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卡尔,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冷……”
话音未落。
“滋滋——砰!”
一道炽白的能量束精准地击穿了主控台的核心处理器!火花四溅,浓烟瞬间升起!刺耳的警报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撕裂夜的宁静!
技师惊骇地回头,只看到“卡尔”面无表情地举着枪,枪口还冒着青烟。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他,没有一丝波澜,随即调转枪口,对着通讯阵列和能量调节器又是一阵精准而冷酷的点射!
“敌袭!是卡尔!卡尔被控制了!” 技师连滚带爬地躲到操作台后,嘶声尖叫。
整个哨所被惊醒了。匆忙拿起武器的哨兵们冲进主控室,看到的是满目疮痍和那个正在系统性地破坏一切、形同鬼魅的昔日同伴。能量束在狭窄的空间内疯狂交织,爆炸声、怒吼声、器械破碎声响成一片。
“卡尔”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如同预知般闪避着攻击,每一次反击都直奔要害。一名试图从侧面扑倒他的老兵,被他反手一枪托砸碎了下巴,紧跟着一脚踹飞,撞在金属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的目标明确——穿过主控室,前往更深处的能量核心舱。一旦核心被毁,整个哨所的防御将彻底崩溃,这道边境防线将出现一个致命的缺口。
就在他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冲入通往核心舱的走廊时,一个身影坚定地挡在了路口。
是哨所指挥官艾丽西亚。她甚至没来得及穿戴完整的护甲,只穿着一身作战服,手中紧握着一把样式古朴、剑身却流淌着活跃能量光弧的长剑——这是她的家族传承之物。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只剩下杀戮本能的行尸走肉,艾丽西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认识卡尔,那个有点腼腆、却总抢着干重活的年轻人。现在……什么都没了。
“卡尔……停下!”她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应她的,是毫不迟疑举起的枪口和一道致命的能量光束。
艾丽西亚侧身闪避,剑光挥出,精准地偏转了能量束。她不能再犹豫了。哨所里几十个弟兄的性命,身后整个防线的安危,都系于此。她必须摧毁这个被占据的躯壳。
“为了磐石!”她低吼一声,为自己鼓气,也是为战斗定下调子。她挥剑迎上,剑光如练,与能量束激烈碰撞。
战斗短暂而残酷。艾丽西亚经验丰富,剑术精湛,但被附身的“卡尔”力量、速度、反应都远超常人,仿佛没有痛觉,不知疲倦。几个回合下来,艾丽西亚身上已添了几处焦黑的灼伤,左臂被能量擦过,一阵钻心的疼。
终于,她抓住“卡尔”一次攻击后的微小僵肢,冒险突进,古剑带着她全部的力量和决绝,刺入了那具躯体的胸膛!
“噗嗤!”
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异常清晰。
“卡尔”的动作骤然停止。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那点冰冷的紫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他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剑,又缓缓抬起头,看向艾丽西亚。
那一瞬间,紫芒褪去,卡尔原本的蓝色眼眸短暂地重现,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以及……一丝哀求。
他用尽最后力气,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长官……快……走……它们……来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紧接着,他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迅速化为飞灰,如同燃烧殆尽的纸张,簌簌落下,最终只在艾丽西亚的剑尖和地面上,留下一小撮灰烬。
艾丽西亚拄着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主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设备短路发出的“噼啪”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警报依然在响,刺耳得让人心慌。
她看着地上那摊灰烬,又抬头望向哨所之外深邃的、仿佛隐藏着无数恶意的黑暗。卡尔的警告言犹在耳。
这根本不是结束。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这只是一次悄无声息的、来自未知深渊的……试探。真正的战争阴影,此刻才真正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