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王浩等人灰溜溜离去后,秦夜站在一片狼藉的房中,面色平静地开始收拾。水瑶的突然解围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她为何出手?是单纯的仗义执言,还是代表了其身后势力的某种态度?这看似善意的举动,又会给自己带来福还是祸?
宗门内部的倾轧,已然图穷匕见,不再掩饰。他这块“顽石”,已被放在了棋盘上,成为双方角力的焦点。
收拾完房间,他布下简单的警戒禁制,盘膝坐下,尝试继续修炼《冰影步》,却发现心神难以宁静。一种无形的、却沉重无比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源自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足以决定他生死的宗门高层。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腰间那枚赵清河师叔赠予的传讯玉符,忽然微微发热,闪烁起柔和的白光。
秦夜心中一凛,立刻注入灵力接通。
玉符中并未传出赵清河的声音,而是先传来一阵模糊的、似乎经过法术干扰和距离衰减的争吵声碎片,紧接着,才是赵师叔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疲惫和凝重的声音:
“秦夜,听着,长话短说。”
“方才长老议事殿内,因你之事,争论极为激烈。”
模糊的争吵碎片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能听到一个冰冷强硬的声音(似是那张执事)厉声道:“……此子身怀煞功,来历不明!入门不久便频生事端,更引来苍狼帮袭击山门!此乃祸乱之兆!依门规,当废其修为,逐出宗门,以绝后患!”
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支持赵清河的长老)反驳:“荒谬!功法不过是护道之术!此子心志坚韧,于小比中凭实力胜出,岂可因莫须有之猜测便断其道途!苍狼帮之事,明显是外敌阴谋,我等更应查明真相,护佑弟子!”
“护佑?拿什么护佑?难道要等他将更厉害的魔头引来,毁我云渺万年基业吗?!”冰冷声音拔高。
“张师弟此言过了!莫非我云渺道宗,还怕了一个区区世俗帮派不成?倒是内部倾轧,构陷弟子,岂不更寒了人心?”……
争吵声在此戛然而止,显然赵清河控制了传讯,只让他听到关键部分。
秦夜的心随着那争吵声起伏,手心微微出汗。废修为,逐出宗门!果然有长老欲置他于死地!
赵清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加快:“支持严惩的,以戒律堂副堂主张希渊为首,背后可能有内门某位实权长老的影子。支持保你的,目前以老夫和丹堂的吴长老为主,但势单力薄。”
“最终争执不下,掌教真人与几位闭关的太上长老并未表态,此事暂且搁置。但你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张希渊绝不会善罢甘休,近期必定还会寻机发难。”
“你务必万分小心!谨言慎行,没有十足把握,绝不可离开宗门范围。修炼所需资源若有短缺,可暗中告知于我。一切,待风头稍过,或有转机时再说。”
传讯到此结束,玉符光芒黯淡下去。
静室内,只剩下秦夜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高层会议上那赤裸裸的、欲将他彻底毁灭的言论,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冰寒刺骨。
张希渊!戒律堂副堂主!这恐怕就是王浩如此嚣张的底气所在!
而支持他的,只有赵师叔和一位丹堂长老,势单力薄。
掌教和太上长老的态度暧昧,意味着他们不会轻易插手,除非事情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或者……一方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或理由。
自己的命运,仿佛悬于一线,系于那遥远而陌生的长老议事殿内的唇枪舌剑。
这种将生死寄托于他人之口的感觉,无比憋屈,无比无力!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和愤怒。
必须变强!必须尽快拥有足以自保,甚至足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不得不正视的力量!
否则,下一次长老会议,或许就是他的末日审判!
然而,就在他心中被危机感和紧迫感充斥之时——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敲门声,沉稳而富有节奏,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秦夜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房门。
刚刚接到赵师叔的警告,立刻就有人上门?
是王浩去而复返?还是张希渊又有了什么新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走到门后,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执法堂巡山弟子。奉周执事之令,巡查各区域,询问山门遇袭当晚细节。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