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 “哐当” 一声落在地上，红烧肉的香气混着汤汁洒了一地。阿姨捂着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杨伟，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胳膊：“真是小伟！你这孩子…… 你可算回来了！你这是去哪了啊！”
“阿姨，对不起，我是和朋友去外地打工了，走的实在着急没提前说。” 杨伟赶紧扶住她，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温和的阳炎灵力，顺着接触点涌入阿姨体内，缓解她过于激动的情绪。灵力流过之处，阿姨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稳，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姨抹着眼泪笑了，弯腰去捡保温桶，“你看我这记性，刚做好红烧肉想给隔壁老李送去，没想到就遇见你了！快跟我上楼，阿姨再给你做几个菜！”
杨伟顺势帮她提起保温桶，入手的重量让他微微挑眉 ~ 保温桶的金属外壳上，竟还残留着他以前留下的阳炎气息。
两人上楼时，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你走前小区就说要拆迁，拖到现在才确定下来，下个月就要搬了。你李航哥现在出息了，不惹事了，王宏那小子也开了修车行，就你……”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这段时间你在外面还好吧？”
杨伟含糊应着，目光却扫过楼道。墙壁上的小广告、声控灯的线路、甚至邻居门口的鞋柜，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的神识无声地铺开，在这栋老旧居民楼里感应到几缕微弱的能量波动 ~ 除了阿姨身上的阳炎印记，还有两处熟悉的气息，应该是李航和王宏偶尔来访时留下的。
到了阿姨家门口，杨伟趁她开门的间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金条，这次回来，该给她更安稳的生活了。
“阿姨，这个你拿着。” 杨伟把金条递过去，沉甸甸的分量让阿姨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干什么！” 阿姨连忙摆手，脸色都变了，“你刚回来正是用钱的时候，快收起来！” 她知道杨伟“出去打工” 不容易，说什么也不肯收。
杨伟无奈，只好先把金条收回储物袋，心里却有了主意。他笑着转移话题：“阿姨，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天天吃你做的红烧肉。”“真的？” 阿姨眼睛一亮，拉着他的手走进屋，“那太好了！你不知道，你走后绒绒那丫头常来问起你，没有准信也……”
提到绒绒，杨伟的心轻轻一动，指尖的阳炎灵力微微波动。阿姨还在说着这些年的变化，说到小区拆迁后的安置问题，语气里带着担忧：“我跟你叔叔刚离了，房子拆迁款要分他一半，以后养老都成问题……”
杨伟默默听着，神识已经延伸到小区附近的商业区。他很快锁定了一家位置不错的临街商铺，店主正急于转手。他不动声色地记下地址，心里盘算着用匿名的方式把商铺买下来，再 “恰好” 让阿姨盘下来做点小生意。“阿姨你别担心，以后有我呢。” 杨伟给她倒了杯温水，指尖在杯口轻轻一点，一缕阳炎灵力融入水中，“拆迁是好事，换个新环境住得舒服。”
阿姨看着他成熟稳重的样子，眼眶又热了：“你这孩子，出去一段长大了不少。”
杨伟心中一动，刚想说话，就听到御兽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他低头看去，只见御兽袋的袋口微微张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脑袋探了出来，赤金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脖子上的虚空纹钢铃铛轻轻晃动 ~ 正是他在青云星救下的灵宠白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呀！这狐狸……” 阿姨吓了一跳，随即又被白灵灵动的样子吸引，“你从哪带来的？”
杨伟赶紧把探头探脑的白灵按回御兽袋，尴尬地笑了笑：“路上捡的流浪狐狸，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回头我就送宠物医院检查。” 他可不敢告诉阿姨，这只狐狸不仅开了灵智，还能口吐人言，刚才那铃铛声，分明是白灵在故意捣乱。
看着阿姨好奇又警惕的眼神，杨伟知道，他的地球生活，从重逢这一刻起，就注定不会平静了。但这份带着烟火气的热闹，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 这才是他跨越星海归来，最想要守护的温暖。
冰柜的制冷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杨伟指尖悬在冰镇可乐的拉环上方，指腹传来塑料包装特有的冰凉触感。这半年来在青云星喝惯了晨露凝结的灵泉，舌尖对甜味的耐受度早已退化，最终还是抽了瓶矿泉水出来。瓶身的水珠渗进指缝，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风推得轻晃，风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他抬眼的瞬间，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 张丝绒就站在夕阳里，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怀里抱着本厚厚的素描册，侧脸被金红色的光流镀得半透明。她正踮脚看门楣上的促销海报，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沾着的金辉像撒了把碎星子。
是绒绒。
杨伟的喉咙突然发紧，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后背撞到货架的金属架，发出沉闷的响声。货架上的泡面盒簌簌震颤，他慌忙伸手扶住，指尖却在接触到塑料包装时猛地缩回 ~ 掌心已经沁出层薄汗，把矿泉水瓶的标签洇出深色的水痕。
这半年来支撑他在星际乱流中握紧赤焰剑的，不就是这张被他藏在识海深处的笑脸吗？在火星赤铁沙漠里脱水昏迷时，在蓝星荧光森林被暗影豹追杀时，在青云星灵木宗对抗黑风谷时，只要想到她画向日葵时认真的侧脸，丹田的金丹就会泛起暖融融的光。可当重逢真的砸进眼底，他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调整。
青色长袍的袖口沾着星际旅行时的星尘，领口还残留着灵木宗清心香的檀气，这些都与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收银机的嘀嗒声格格不入。他甚至能感觉到袖角绣着的云纹正在发烫 ~ 那是木尘子长老亲手绣的聚灵阵图案，在凡人眼里只会觉得是奇特的花纹。
张丝绒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触的刹那，杨伟清晰地看见她瞳孔骤缩，像受惊的小鹿。怀里的素描册 “啪嗒” 掉在地上，露出内页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金色的花瓣在夕阳下泛着绒绒的光。她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了半秒，手指在触到画册封面时微微颤抖，耳廓以惊人的速度染上胭脂色，连脖颈都漫着层薄红。
“杨…… 杨伟？” 她的声音裹在风里飘过来，带着点不确定的颤音，尾字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下。
杨伟感觉舌尖发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绒…… 绒绒。”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耳根都烧得发疼。这就是金丹后期修士的定力？在星际海盗的能量炮下都面不改色的自己，居然会在一句问候面前破功。
张丝绒抱着画册快步走进来，帆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她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头顶刚过他的肩膀，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的金辉落进眼底，像盛了两捧碎阳。校服的袖口短了截，露出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结处磨得发亮，应该戴了很久。
“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又慌忙移开，落在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李航哥说你失踪了，阿姨天天往派出所跑，王宏叔还去废品站问过收破烂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画册边缘的塑封。杨伟这才发现她长高了些，下巴的线条比记忆里清晰了点，褪去了孩子气的圆润，却依然保留着浅浅的梨涡。
“刚…… 刚回来。” 杨伟的喉结上下滚动，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她怀里的画册。封面是手绘的小区地图，顶楼房间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杨伟的星星”。心脏像是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软。
张丝绒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画册，脸颊更红了，慌忙把画册往身后藏了藏。这细微的动作落在杨伟眼里，让他忽然想起离开前那个雨夜，她把画着他的素描塞给他时，也是这样慌乱的神情。
“这衣服……”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口，好奇地眨了眨眼，“绣的是云纹吗？好特别。还有你身上…… 好像有股檀香？”
杨伟的心跳漏了一拍。灵木宗的清心香是用千年紫檀和晨露炼制的，寻常人闻着只是淡淡的木质香，却能安抚修士的灵力波动。他下意识地攥紧袖口，云纹刺绣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尖锐的触感。
“在…… 在外地买的。” 他含糊着找借口，脑子里飞速运转，筛选着适合的 “凡人经历”，“去了趟偏远山区，那边的老裁缝绣的。”
“山区？” 张丝绒的眼睛亮了亮，像发现新玩具的猫，“是去支教吗？李航哥猜你被外星人抓走了，王宏叔说你肯定是中了彩票躲起来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像檐角的风铃，把便利店的喧嚣都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杨伟静静地听着，看着她说话时起伏的发梢，忽然觉得那些跨越星海的厮杀、灵力透支的剧痛，都在这声 “支教” 里找到了温柔的落脚点。
“嗯，去支教了。” 他顺着话头往下说，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些，“那边信号不好，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个借口天衣无缝，既解释了失联，又符合他在众人眼里 “内向懂事” 的形象。
“肯定很辛苦吧？” 张丝绒的眼神软下来，带着点心疼，“看你瘦了好多，手腕都细了……”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了嘴，耳根红得要滴出血来。
便利店的收银台传来 “嘀嘀” 的扫码声，打断了这微妙的沉默。杨伟这才想起手里的矿泉水，慌忙放在柜台上。收银员是个戴眼镜的阿姨，打量他的目光带着点好奇 ~ 大概很少见到穿长袍买矿泉水的年轻人。
“还是不爱喝甜的啊。” 张丝绒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他耳尖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杨伟握着找回的零钱，指尖的灵力差点把纸币捏碎。她还记得。记得他小时候总把可乐让给她，说 “气泡辣嗓子”；记得他每次去她家吃饭，都会把碗里的糖蒜夹给她；记得他连喝豆浆都要兑半杯水。这些被他自己都快遗忘的细节，居然被她妥帖地收在记忆里。
走出便利店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人行道上并排依偎，像两条温柔的鱼。
“我家现在就在前面那栋楼。” 张丝绒在路口停下脚步，怀里的画册被抱得更紧了，“你…… 你住哪儿？”
杨伟报出温泉谷附近那个临时租的小院，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的惊喜，心里忽然涌起个念头 ~ 或许可以在那边买栋房子，离她近点，离这些烟火气近点。
“我外婆家也在那附近！” 张丝绒果然笑起来，梨涡里盛着夕阳，“周末我常去看她，说不定能碰到你。”
“好。” 杨伟点头时，感觉金丹都在跟着发烫。
张丝绒转身要走，又忽然回过头，抱着画册轻声说：“常回来看看吧，阿姨昨天还在念叨你爱吃的红烧肉。”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 杨伟用力点头，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眼底翻涌的情绪。
张丝绒笑着转身，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路过他身边时，被风扬起的马尾辫轻轻扫过他的手背 ~ 比月光凉，比晨露暖，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窜向丹田，让金丹都跟着颤了颤。
杨伟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拐进楼道，看着那扇窗户亮起暖黄的灯，手背上的触感却迟迟不散。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发梢的温度，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混着清心香的檀气，酿出种让他心安的味道。
晚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杨伟握紧手里的矿泉水瓶，瓶身的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那些在修真星球追求的 “大道”，或许从来都不在星辰深处，而就在这声 “常回来看看” 里，在这扫过手背的马尾辫里，在这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人间烟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