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湿气。陈宇默推开公司会议室的门时，宣传团队已经围坐在长桌边，投影屏上跳动着倒计时数字：48:00:00。
他坐下，接过林妍递来的文件夹，翻了几页就抬头：“三支预告片太散了，现在没人有耐心看完。”
林妍点头：“我们也这么想，但担心一支视频压不住热度。”
“那就把最真实的那段放进去。”陈宇默指着策划案里的花絮部分，“我摔那一跤，别剪掉。”
有人皱眉：“观众会不会觉得是事故？影响品牌形象。”
“真实才是品牌想传达的东西。”他笑了笑，“你们看谁跑步不喘、不出汗、不踩空？我要是完美得像个假人，谁信这广告？”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笑出声。林妍敲了敲桌子：“行，那就做一支悬念向的先导片，主打‘意外中的坚持’这个点。”
“对。”陈宇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画了个简单的结构图，“开头是我奔跑的画面，然后突然摔倒，黑屏两秒，再响起我的声音——‘其实我没打算站起来’。接着切到夏初冉扶我的镜头，配上字幕：‘但她让我觉得，值得再试一次’。”
屋里几个人交换眼神，有人小声说：“有点煽情。”
“煽情不怕。”陈宇默转身看着他们，“怕的是假。我们拍的时候没演，现在也不用包装成什么励志大片。就是一个人跑着跑着摔了，有人拉了他一把，然后他继续跑。就这么简单。”
林妍笑了：“那文案呢？”
“一句话就够了。”他说，“你看到的是意外，还是坚持？”
下午三点，官方账号发布了先导视频。画面从高速奔跑开始，风声灌耳，脚步沉重。下一秒，陈宇默踩滑跌倒，膝盖擦过石子路，扬起一片尘土。黑屏。他的声音响起：“其实我没打算站起来。”停顿两秒，镜头亮起，夏初冉蹲下身，伸手扶他。两人对话原声清晰可闻——
“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疼。”
最后定格在他们并肩走向补给站的背影，屏幕渐暗，浮现播出时间。
配文只有一句：
“他摔了一跤，却笑着站起来——你看到的是意外，还是坚持？”
发布十分钟，转发破万。
陈宇默坐在办公室刷手机，评论区吵成一片。有人说“太真实了”，也有人质疑“是不是故意设计的桥段”。
他没回复，转头给林妍发消息：“安排两档校园访谈节目，今晚就播。”
晚上七点，第一场直播连线开始。主持人问：“听说拍摄当天你膝盖受伤，为什么不换替身？”
“替身能替我疼吗？”他反问，“伤口是真的，出汗也是真的，我想让观众知道，这支广告不是演出来的。”
“有网友说你在立‘苦情’人设，你怎么看？”
“如果坚持叫人设，那我认了。”他靠在椅背上，“但我更愿意叫它日常。”
第二场节目在八点上线。这次是电台连麦，听众可以实时提问。
一个女生拨通电话：“你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吗？”
“我在乎。”他顿了顿，“但我更在乎自己有没有糊弄这件事。拍广告也好，做人也好，只要没骗人，被骂几句又能怎样？”
凌晨十二点，话题#陈宇默广告倒计时#冲上热搜第三。先导片播放量突破三百万。
林妍发来消息：“数据不错，但讨论偏向感性，理性用户觉得我们在打情绪牌。”
陈宇默回：“那就加个互动。”
他打开个人账号，发了一条动态：
“拍这条广告前，我膝盖破了皮，导演说重来。我说不用，就用这个镜头——因为人生没有NG。”
配图是他蹲在地上检查伤口的照片，裤子卷起一角，纱布还没拆。
不到半小时，评论破五千。有人留言：“去年失业那天我也摔了一跤，爬起来后找到了新工作。”
还有人说：“我爸每天送外卖十小时，从没喊过累。这才是普通人的真实。”
他一条条往下看，手指停在一条私信上：
“你敢不敢放出完整花絮？看看她是不是早就等着扶你？”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删掉私信记录，转头给林妍打电话：“把夏初冉扶我起来的原始片段单独剪一段，发出去。”
“真要放？现在已经有声音说你们关系不一般。”
“越不说越容易乱猜。”他说，“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二十分钟后，官微更新：
“她说‘疼不疼’，我说‘还好’。谢谢每一个愿意伸手的人。”
视频未剪辑，全程无滤镜，甚至连背景杂音都保留着。夏初冉伸手那一刻，袖口蹭到了他的手臂，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
热度再次上涨。话题转向“善意的力量”。
深夜十一点，他出现在一档夜间电台节目中。主持人问：“最近有些声音质疑你过度营销真实感，甚至有人说这是精心策划的‘摔跤人设’，你怎么回应？”
“我不怕被人议论。”他说，“只怕我的努力没人看见。这支广告，献给所有默默坚持的普通人。”
“包括那些正在怀疑你的人？”
“尤其是他们。”
节目结束，他走出录音棚，手机还在响。助理递来一杯热咖啡：“林姐说最后一波预热物料明天早上八点发，要不要再录个短视频？”
“发吧。”他接过杯子，“我刚说的话，剪一段当背景音就行。”
回到办公室，他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窗外城市灯火未熄，楼下车流依旧。手机不断弹出提醒，热搜前十还挂着两个相关词条。
他睁开眼，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23:59。
明天就是播出日。
他坐直身子，打开社交平台，准备发最后一条动态。手指刚触到屏幕，一条新闻推送跳了出来——
“某艺人拍摄现场耍大牌？知情者曝内幕录音”。
标题下方配图模糊，只能看清一角红色外套。
他点开链接，页面加载到一半，手机震动。
林妍来电。
他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来急促的声音：“网上传出一段音频，说你要进军国际，瞧不起国内同行。还有人发帖暗示你和合作女演员关系暧昧……”
“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小号带头，现在已经开始发酵。”
他没说话，盯着推送图片里那抹红色。
录音棚的灯还亮着，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他放下手机，重新点开那个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