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之室的光,暖得能渗进骨头缝。四枚海魂晶碎片悬在半空,像浸了星光的蓝玉,绕着中央的蔚蓝光球慢慢转,每转一圈,就有缕软乎乎的能量飘进光球里,把那团光养得更亮了些。光球里,海心之眼的灵识不再是缩成一团的模样,倒像刚醒的婴孩,偶尔伸个“光懒腰”;相柳那缕冰蓝意志,也不是之前晃悠悠的星点了——凝得像条小冰鱼,绕着光球游,每圈都蹭蹭光球壁,凉丝丝的,像在确认这里安全。
小安几乎长在光球旁,下巴搁在平台上,冰蓝眼睛跟着那道冰蓝光梭转。“娘!爹又蹭我手了!”他突然举着小手喊,指尖还留着点凉,“刚才光梭碰我指尖,像在说‘安儿乖’!”
小夭刚把炼好的回元丹装进瓷瓶,闻言走过去,指尖蹭过光球壁——那道冰蓝光梭像有感应,往她手指的方向游了半圈。她心里软了软,可指尖的药粉还没擦干净,眉头又轻轻皱起来。四枚碎片是给这里添了底气,可这光太亮了,亮得像黑夜里举着灯笼,深渊主宰怎么可能看不见?她总觉得,白光外头的黑里,有双眼睛正盯着,那股冷意,连结界都挡不住。
“安儿,”她蹲下来,握着儿子的小手,声音轻却沉,“光亮了是好事,可外面的坏东西也能看见我们了。要是它来撞门,你怕不怕?”
小安没犹豫,攥紧心口的碎片,小拳头捏得发白:“不怕!有爹的光,有我们的碎片,能把坏东西照跑!”
孩子的话像团小炭火,烘得小夭心口暖了暖。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那我们就准备好,跟它斗一场。”
接下来的日子,心渊之室里再没了闲下来的时候。小夭把皓翎王族的阵图铺在平台上,指尖蘸着灵力画符,画到手腕发酸,就嚼颗回元丹接着来。她以四枚碎片为阵眼,在外围布了三层结界——最外层是玄冰壁,冰碴子能扎破邪气;中间是净化光罩,沾着的黑东西一碰到就化;最里层是迷幻屏障,就算魔物闯进来,也会绕着圈找不着北。画阵时,她总想起相柳以前教她设冰障的模样,指尖的灵力都跟着稳了些。
小安也没闲着。他把耳朵贴在光球上,跟相柳的光梭“说话”——有时光梭往左边游,他就赶紧喊:“娘!左边的结界要加固!爹说那边松了!”有时光梭撞两下光球壁,他就跑去摸碎片:“碎片碎片,快把力气借给结界,别让坏东西进来!”慢慢的,他竟能摸清光梭的意思,成了最靠谱的“哨兵”。
可外头的压迫感,还是一天比一天重。刚开始只是结界偶尔泛点涟漪,后来竟能听见黑里传来“轰隆隆”的响,像有东西在撞墙。小夭夜里总醒,一醒就去摸光球——那道冰蓝光梭也没歇着,在光球里转得更快,像在戒备。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小安正趴在光球旁数光梭转的圈数,突然“呀”地叫了一声,小脸瞬间煞白,抓着小夭的衣角抖:“娘!来了!好多黑东西!像潮水似的,往这边涌!”
他话音刚落,整个心渊之室突然晃了一下!平台上的瓷瓶“哗啦啦”倒了一片,结界外的黑里,突然冒出无数双红眼睛——是深渊魔物,密密麻麻的,爪子刮得结界“刺啦”响,像在撕布。
“稳住!”小夭厉喝一声,双手结印,四枚碎片突然亮得刺眼,结界上的光流转得更快,勉强把第一波魔物挡在外面。可魔物太多了,前仆后继地撞,结界的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更吓人的是,黑里突然压下来一股劲——不是魔物的凶,是能把人魂都压碎的冷。结界外的黑慢慢聚成个模糊的影子,裹着血红的光,连声音都像从地底钻出来的:“蝼蚁……都得死……”
是深渊主宰的投影!
“咔嚓——”结界上裂了道缝,邪气顺着缝往里钻,小夭猛地喷出一口血,扶着平台才没倒。小安被那股劲冲得直往后缩,眼泪掉在光球上,碎成小水花。
就在这时候,光球里的冰蓝光梭突然亮得刺眼!像道冰箭似的扎出去,撞在主宰的影子上——“轰”的一声,整个心渊之室晃得更厉害,光芒暗了半截,却硬生生把那股压下来的劲挡了回去!
“爹!”小安哭喊着扑过去,光球壁都被他拍得响。
小夭看着那道暗下去的光梭,心口像被刀割——相柳在用自己的意志硬扛!可主宰的影子更凝实了,更多魔物涌过来,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碎了。
“没办法了……”小夭咬着牙,摸出那枚最大的碎片,又把小安拉到身边,把另外三枚碎片塞进他怀里,“安儿,听娘说,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你带着碎片,往光球后面的通道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她没说完,小安就抓住她的手,眼泪砸在她手背上:“娘要干什么?娘不跟我走吗?”
小夭的手在抖,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血渗进平台的玉缝里,画了个古老的符文:“娘要帮你爹,帮大家挡住坏东西。安儿要活下去,带着碎片,等着我们……”
她要燃了自己的神魂,炸了这枚主碎片,跟主宰同归于尽——至少,能给小安炸条生路。
“不要!娘!”小安抓着她的衣角不放,可小夭已经闭上眼,要往符文里注灵力。
就在这时,小安怀里的三枚碎片突然热得发烫!像有火气似的,顺着他的指尖往眉心钻——“啊!”小安疼得叫出声,浑身被蓝光裹住,连眼睛里都映着星子。一道比光球还亮的光柱,从他小小的身子里冲出去,穿透结界,直照在主宰的影子上!
那光不凶,却暖得很——魔物碰到光,像雪化似的没了影;主宰的影子晃了晃,竟开始一点点散!
“不——!”主宰的嘶吼越来越弱,最后连影子都没了,只剩下外面的黑,静得吓人。
光柱慢慢收了,小安软软地倒下去,小夭扑过去接住他,手碰到孩子的后背,还能觉出碎片留下的温。他没醒,脸色却不白了,呼吸也稳了,那三枚碎片没了影,倒像钻进了他身子里,在他心口留了点暖。
结界虽裂了,却没碎;光球里的冰蓝光梭暗得快看不见了,却还在慢慢转,像在确认小安是否安全。小夭抱着儿子坐在平台上,眼泪掉在他的发顶——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小安没事,心渊之室没事,他们暂时安全了。
只是,相柳的意志更弱了,小安还没醒,结界也得重新补。可小夭摸了摸小安的心口,那里暖乎乎的,像藏了颗小太阳。
或许,最深的黑里,真的能开出光来。而这光,就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在那道还没熄灭的冰蓝光梭里,在他们还没找完的碎片里。
只要这光还亮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