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襟下的引灵玉。
父母的影子在脑海里渐渐清晰，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有了形状。
小时候父亲总在深夜擦拭一把泛着银光的短刀，母亲会对着星空轻声念诵奇怪的口诀，那时只当是寻常的呢喃，如今想来竟全是修行者的痕迹。
他们离开秘境时，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秦荣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微微颤抖。
端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药铺柜台后的青瓷瓶上，那里插着几支干枯的艾草，是去年端午时端榕亲手挂的：只说要去销毁蚀灵教的血引，那东西关系到他们炼制尸傀的根基。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我后来才知道，血引就藏在黑风谷最深处的祭坛下。
秦荣道：“端爷爷，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以去那边吗？”
端玄的手指在青瓷瓶上轻轻敲了敲，瓶身发出沉闷的回响，像在应和他的叹息：“若是十年前，或许还能闯一闯。”
他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救秦荣父母时被蚀灵教的黑气所伤，至今仍泛着淡淡的青灰色：“这伤损了我的灵脉，如今能布下半个月的结界已是极限。”
他转头看向窗外，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阳光透过药草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黑风谷的戾气这些年越来越重，祭坛周围更是布了九煞锁魂阵，别说破阵，光是靠近就会被戾气侵蚀心智。”
秦荣攥紧了拳头，引灵玉在胸口烫得厉害，像是在催促他做些什么：“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动血引？”
“急也没用。”端玄从药柜里取出个小纸包，里面是些晒干的紫色花瓣，散发着清苦的香气：“这是醒神花，你带在身上能抵御些戾气。至于黑风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荣身上，带着几分考量：“你父母当年留下过话，说若血引有异动，让你去青云山找一个姓叶的老道。”
端榕伸手拍着秦荣的肩膀，道：“那老道可厉害了，本事还挺多的。如果你去找他，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文凝道：“有多厉害，有端爷爷这么厉害吗？”
端榕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想了半晌，才道：“不好说。叶老道平时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揣着个豁口的酒葫芦，看着比天桥底下算命的还不起眼。但去年山火，明明火势都要烧到半山腰的古刹了，他就站在庙门口挥了挥袖子，愣是刮起阵逆向的风，把火头全压了回去。”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文凝耳边：“我偷偷看见过，他葫芦里倒出来的不是酒，是泛着金光的露水，滴在石头上都能长出青苔来。”
端玄在一旁听着，嘴角噙着笑意补充：“叶道长的修为深不可测，当年蚀灵教想在青云山设分坛，被他用一片柳叶就破了法坛，黑袍长老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只是他立下过誓，不踏足山下红尘，所以这些年城里闹得再凶，他也从不出山。”
秦荣捏着那包醒神花，花瓣的清苦气混着药铺里的艾草香钻进鼻腔：“那他会帮我吗？”
端玄道：“不好说，就看你怎么说服他了。”
文凝突然从背包里翻出个小小的锦囊，是用五彩线绣的，里面鼓鼓囊囊的：“我爷爷说这个能测机缘。”
她把锦囊往秦荣面前一递：“你摸摸看，要是发烫，就说明能请动他。”
秦荣将信将疑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锦囊，里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有颗小石子在滚动，紧接着竟透出淡淡的暖意，顺着指尖一路传到心口。
“烫了烫了！”文凝眼睛一亮：“我说吧，肯定有戏！”
端榕凑过来看热闹，忽然一拍脑门：“对了，叶老道最疼那只叫‘墨尾’的白猫，你带点小鱼干去，保管能让它跟你亲近。”
她说着就往后院跑，没过多久拎着个油纸包回来，里面是用油煎得金黄的小鱼干，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这是我昨天刚晒的，墨尾最爱吃这个。”
“拿去吧！”
秦荣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鱼干，鼻尖萦绕着煎鱼的焦香，心里那点忐忑竟淡了不少。
他把小鱼干和醒神花一起塞进背包侧袋，又摸了摸胸口的引灵玉，石头的温凉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给他打气。
秦荣摇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请教一下，像我们这种刚踏入修行的人是什么境界？”
端玄闻言，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药杵，指腹摩挲着柜台边缘的木纹，缓缓开口：“修行一道，境界划分自古就有讲究。你们现在刚能凝聚灵气，引动些许异象，算是初识境。”
他抬眼看向秦荣，目光里带着几分期许：“这境界就像学步的孩童，能感知灵气、运用皮毛，比如你能用灵气催动钢管，文丫头能引动八卦镜的微光，都属于这一层。”
端榕蹲在旁边给草药分类，闻言插嘴道：“我爷爷说，初识境之后是中引境，能把灵气在丹田聚成气旋，出手时威力能翻好几倍呢！我现在就在初识境初期，上次用符咒打跑过一只低阶邪祟。”
她说着挺了挺胸，像是在炫耀刚学会的本事。
文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那端爷爷是什么境界？”
“我？”端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早年侥幸摸到过高总境的边，可惜灵脉受损，现在怕是连中引境的巅峰都不稳了。”他拿起一株晒干的黄芪，指尖轻轻一捻，黄芪梗便化作细碎的粉末：“高总境能让灵气离体化形，像叶道长挥袖引风，用的就是高总境的手段。”
秦荣攥了攥拳头，能感觉到丹田处那缕微弱的灵气在轻轻搏动：“那要多久才能到中引境？”
“因人而异。”端玄把药粉倒进瓷瓶：“资质好的，日夜苦修三五月就能成。慢点的，三五年也未必。但你有引灵玉相助，灵气精纯，又经历过实战淬炼，应该能快些。”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切记，境界只是门槛，真正的本事还得看临敌应变。当年有个中引境的修士，就凭着一手精妙步法，从三个初识境巅峰的邪祟手里逃了出来。”
文凝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本线装的旧书，封皮都磨掉了角：“这是我爷爷给的《初阶修行要诀》，里面画了初识境的吐纳法子，你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