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把边的苏彻与欧阳烈很快便来到了位于春城西郊、毗邻一片巨大湖泊。
与江城分部类似,这里也隐藏在一个独立的结界空间内,入口设在一处不起眼的湖岸山门之后。
穿过结界,眼前豁然开朗。
不同于江城分部的山峦起伏,春城分部更显水乡韵味,建筑大多依水而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景致。
只是整体规模看上去,似乎比江城分部要稍小一些。
欧阳烈热情地给苏彻介绍着分部的各个区域,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也夹杂着刻意交好的意味。
对他而言,能与苏彻这样实力深不可测的年轻强者建立良好关系,对春城分部乃至他个人,都大有裨益。
然而,苏彻听着介绍,目光扫过这片宁静秀美的空间,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在欧阳烈介绍完主要建筑后,他突然开口问道:
“欧阳部长,冒昧问一句,春城分部……若有同仁牺牲,他们的牌位或墓碑,供奉在何处?我想去祭拜一下。”
欧阳烈闻言一愣,完全没料到苏彻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郑重而略带感伤,点了点头:“有的,苏巡察使有心了,请随我来。”
他不再多言,带着苏彻绕过几处水榭,走向湖泊另一侧的一座青翠小山。山不高,但环境清幽,沿着石阶而上,可以看到山坡上整齐地排列着一座座墓碑,每一座都代表着一个为守护春城而牺牲的靖夜司成员。山顶处,则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祠堂。
两人走进祠堂,内部烛火长明,香案之上,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灵位,一股沉重而肃穆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苏彻站在祠堂中央,沉默了片刻,随后,他轻轻一挥手。
一道光芒闪过,一具通体暗红的棺椁,凭空出现在祠堂的地面之上。
棺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具魁梧却布满伤痕、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那尸体面容刚毅,即便死去,眉宇间似乎仍带着一丝未散的遗憾。
欧阳烈在棺椁出现的瞬间,目光就死死地盯在了上面。
当他看清棺中那具熟悉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了两步,若非及时扶住旁边的柱子,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伸出的手指也不住地哆嗦,指向那具棺椁,声音嘶哑:
“牛……牛爱花?”
欧阳烈先是悲痛震惊,踉跄着扶住棺椁,声音沙哑:
“这么多天没回来,果然还是……当时他接的是困难级阎王贴,我就担心他,牛爱花这小子,虽然隐藏了实力,战力不俗,可性子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
普通难度遇到危机或许还能周旋,可困难级别的,他那性子就是最大的弱点。”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惋惜。
苏彻回想起自己在黄泉角斗场的经历,那是绝境级,要求是黄金角斗士以上,其残酷与诡谲远超想象。
而牛爱花的困难级,目标只是青铜角斗士称号,若非他轻易相信了那个樱花国女子,而是跟自己一起,生还的概率应该还是非常大的。
欧阳烈慢慢走向棺椁,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冰冷的棺木。
他喃喃低语,像是说给棺中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本来想着,等你这次成功归来,就正式收你为徒的,你的性子,耿直,认死理,跟我年轻时候……太像了。”
他顿了顿,声音都有点哽咽,“哎!只是,你没我当年那般好运气。”
苏彻静立一旁,不忍打断这悲伤的时刻。
欧阳烈沉浸在回忆里,声音低沉而缓慢,讲述起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春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雾气弥漫,冥界缝隙节点跑出来一个凶戾的猖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控制了一家妇幼医院。
它布下了强大的鬼打墙,整个医院的人,从医生护士到病人家属,全都像无头苍蝇一样,被困在那栋大楼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更可怕的是,不时就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那里头,还有好几间病房住着刚生产完的产妇和嗷嗷待哺的婴儿……
当时,有一个男人,他的妻子刚给他生了个女儿,他满心欢喜地去医院照顾妻女。
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走廊怎么走都像是原地打转,窗外的景物永远不变,电话打不出去。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崩溃或坐以待毙,而是强压着恐惧,凭借着对妻女安危的极度担忧,拼命的寻找,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欧阳烈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绝望的雨夜。
“鬼物相对于普通人拥有绝对的力量,可以轻易杀死所有人,但它偏不,它更喜欢于玩弄人心,吞食充满恐惧绝望的人类。
它将找到的一部分人,包括那个男人,他的妻子,还有其他几个产妇、婴儿、家属,驱赶到了一个大的病房里。
然后,玩起了无比残酷的游戏——让人类之间自相残杀,规定时间内,必须杀掉一个人或者抢夺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猖鬼将出手灭杀它认为的弱者。
人性的阴暗面在生死关头被无限放大,病房里瞬间变成了地狱,有男人为了活命对妻子痛下杀手,有女人为了一丝生机抢夺他人孩子证明自己‘更有价值’……哭喊、哀求、咒骂、背叛,人性的丑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那个男人没有,他紧紧护着自己虚弱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女儿,还对身边一个看起来无比可怜的老妇人产生了怜悯,在这个老人即将被一个男人杀死的时候救下了她,并将她也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他对着所有还能听见他说话的人嘶吼,说我们不能上鬼物的当,要团结,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而,他高估了绝境中的人性,就在他全力防备鬼物,试图寻找生机时,他保护的那个老妇人,眼中闪过求生的疯狂,竟然趁他不备,从背后推倒他,一把抢过他妻子怀中的婴儿,尖叫着:‘我有孩子!我比她有价值!’
混乱中,男人的妻子为了夺回孩子,与老妇人拉扯,就在这时,时间到了,猖鬼狞笑着,当着男人的面,一把抓碎了他妻子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