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抬起脚,再次踹向木栏。这一脚比刚才更重,力量从腰间传到腿上,整根木栏发出一声闷响,晃了一下,但锁还是没断。
他退后一步,对身后的亲卫说:“拿斧子来。”
亲卫立刻抽出战斧,上前两步,对着生锈的铁锁劈了下去。铛的一声,火星溅起,锁头裂开一道缝。第二斧落下,锁彻底崩断。木栏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洞口黑着,里面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张定远抽出短匕,左手贴着岩壁,慢慢往里走。亲卫们紧跟在后,两人一组,保持间距。
走了十几步,眼前渐渐亮了些。洞顶有几处裂缝,透进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三排木笼靠墙摆着,每笼关着三四个人。他们穿着破布,脸上沾着泥和泪,手脚都戴着铁镣。有人蜷缩在角落,有人靠在笼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老妇最先看到人影,颤着声音喊:“是……是官兵吗?救救我们……”
张定远停下脚步,盯着她看了两秒,回头低声说:“不是敌人,是百姓。”
他快步走到最近的笼子前,蹲下身。笼门用铁链锁着,钥匙不在。他抬手拍了拍笼杆,对里面一个中年男人说:“别怕,倭寇已经被打跑了,我们来救你们。”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张定远站起身,下令:“砸锁,快。”
两名亲卫上前,用斧背猛砸铁链。第一下就震得锁扣松动,第三下彻底断开。笼门打开,里面的人没动,像是不敢相信。
张定远脱下外袍,披在一个发抖的小女孩身上。他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小女孩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他说:“我带你回去。”
这时,另一个笼子里传来咳嗽声。一个老人伸出枯瘦的手:“还有……还有人在后面……有个小屋子……他们不让我们靠近……”
张定远立刻转身,提着短匕往洞深处走。五步后,左边岩壁出现一道窄门,门缝底下渗出暗红的液体。
他一脚踢开门。
屋里有两个倭寇,正蹲在地上翻一个麻袋。听到动静,一人抄刀扑来。张定远侧身闪过,短匕划过对方喉咙。另一人刚起身,被跟进的亲卫一枪刺倒。
地上躺着五个人,三个男人,两个女人。他们都瘦得脱了形,其中一个孩子只有五六岁,闭着眼,呼吸微弱。
“还活着。”亲卫检查后说。
张定远点头:“全部带走。”
外面的笼子已经全开了。七十三人陆续被扶出来。有些人走不动,亲卫就背着或架着。有个老汉跪在地上不肯走,嘴里念着儿子的名字。张定远亲自把他扶起来:“你儿子要是还在,我一定带他回来。”
队伍开始往外走。张定远走在最后,一边警戒,一边清点人数。
出了洞口,天已大亮。寨子里火还没灭,浓烟滚滚。尸体横在路上,有些是倭寇,有些穿着平民衣服。
百姓们看到这景象,不少人停下脚步,往后缩。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站在废墟边,浑身发抖。
张定远走到她旁边:“再走一段就安全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弓弦声。
他反应极快,一把将那妇女推开。一支箭擦过他的肩甲,钉在旁边的木桩上。
“有敌!”他大吼。
两名火铳手立刻转向寨子二楼,那里有个人影缩回窗后。砰的一声,火铳打响,窗框碎裂,那人摔了出来。
“继续走!”张定远挥手。
亲卫迅速调整阵型,十人围成一圈,百姓被护在中间。两名伤员由亲卫背着,队伍加快速度往寨门方向移动。
快到出口时,又是一箭射来。这次被盾牌挡住。张定远抬头看,屋顶还有一个人趴着。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两名弓弩手上前,连射两箭,那人滚了下来。
地面满是瓦砾和血迹。百姓们低着头,紧紧跟着队伍。有个老太太摔倒了,张定远亲自把她扶起来,交给身边的亲卫。
终于走出寨门。营地边缘已有后勤队等候,几辆牛车停在路边,锅里煮着热粥。
“七十三人,全数救出。”张定远向带队军官交代。
那人点头,立刻组织人给百姓分发水和食物。有人拿来干净的毯子,盖在孩子身上。
一个白发老者突然跪下,其他百姓也跟着跪了一片。
老者抬头,眼里全是泪:“大人……我们以为活不成了……你们是救命的恩人啊!”
没人说话。
张定远走上前,把老人扶起来:“你们能回家,就是我们打这一仗的意义。”
老人死死抓住他的手:“我们记一辈子,子孙后代也记!”
张定远没再说话。他看了看人群,确认每个人都得到了安置,转身离开。
风从背后吹来,铠甲上的血已经干了。他握紧腰间的剑柄,朝寨子方向走去。
远处还有打斗声。
他迈步前进。
一名亲卫追上来:“统爷,那边可能还有残敌。”
张定远点头。
前方路口堆着烧焦的木梁,压着一具尸体。他绕过去,右手按在剑柄上。
拐角处站着两个人,穿着明军衣服,但手里拿着倭刀。
他停下。
其中一人抬头,脸上有道疤。
张定远拔剑出鞘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