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镜域——剥离!”
镜枢使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最终审判。他手中万华镜光华暴涨,镜面之中,砺剑台及其上所有人的倒影变得无比清晰、凝实,仿佛另一个真实的“砺剑台”正在镜中被飞速构筑、完善!而与此同时,现实中的砺剑台周围,空间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光线变得迷离,景物边缘模糊、重影,仿佛整个砺剑台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现实的画布上,一点点地“抠”下来!
地脉之力形成的新护罩剧烈震荡,其上流转的山川虚影发出哀鸣,明灭不定。护罩内的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的青石地面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沙地,自身的重量感、方向感都在迅速丧失,一种被整个世界“排斥”、“抛弃”的大恐怖攫住了每个人的心灵!
这便是“剥离”的可怕之处,并非简单的攻击或囚禁,而是从根本上否定你在当前现实空间中的“存在”,将你放逐至由施术者完全主宰的镜域之内,届时生死皆由他人一念!
林溪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近乎枯竭的虚弱感,抬头望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现世、与脚下祖地的联系正在被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强行削弱、切断。一旦联系彻底中断,他们就将如同无根浮萍,坠入镜枢使精心编织的牢笼。
不能坐以待毙!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既然对方要剥离这片空间,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将自身与这片空间的联系加固到极致,甚至……将其暂时“锚定”在更宏大的存在之上!
“盟约不移,吾身即锚!”她嘶声低喝,不再试图调动更多的力量去对抗那剥离之力,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太初源气,连同那与新盟约紧密连接的灵魂本源,毫无保留地、彻底地燃烧起来!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清辉,自她体内爆发开来!这清辉不再仅仅是光芒,更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由法则构成的“根须”,以她为中心,疯狂地向下扎入砺剑台的地基,扎入沸腾的祖脉深处,向上则刺破那扭曲的空间壁垒,顽强地连接向冥冥中那浩瀚的镜界新秩序,连接向太初之湖与万象回廊!
她在以自身为代价,强行将自己、将脚下的砺剑台,变成连接现实祖地与镜界新秩序的一个不可撼动的“坐标基点”!
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燃烧灵魂本源,后果不堪设想,那本就存在的空洞感此刻如同黑洞般开始吞噬她自身的存在!但她别无选择!
“垂死挣扎,徒增痛苦!”镜枢使冷哼,万华镜转动更快,镜中那个“砺剑台”的倒影几乎已经完全凝实,与现实中的砺剑台形成了诡异的同步共振,剥离的速度陡然加快!
现实中的砺剑台边缘,空间已经开始如同破碎的镜片般剥落,显露出后方一片光怪陆离、充满无数破碎镜面倒影的虚空——那是即将成型的镜域入口!
林溪的身体在清辉中微微颤抖,七窍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灵魂本源受损的迹象。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与祖地、与镜界的连接也因那狂暴的剥离之力而变得时断时续。
难道……还是不行吗?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砺剑台半数区域已开始虚化,即将被彻底拖入镜域的绝望关头——
异变陡生!
并非是来自林溪,也非来自祖地,而是来自……天外!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无数星辰光芒汇聚而成的镜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银河,毫无征兆地从极高的天穹之上倾泻而下!这道镜光纯净、浩大、带着一种记录万象、梳理秩序的磅礴意志,其气息,林溪熟悉无比——是观镜人!是云澜!
“轰——!!!”
星辰镜光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万华镜投射出的、那片即将成型的镜域入口之上!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法则剧烈碰撞、摩擦产生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湮灭之声!那光怪陆离的镜域入口,在这道突如其来、蕴含正统镜界守护之力的星辰镜光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滚烫铁块的冰雪,发出了凄厉的破碎声,瞬间崩解、消散!
现实与镜域之间的脆弱平衡被这外力悍然打破!空间剥离的过程被强行中断!
“噗——!”
法术被强行破去,镜枢使如遭重击,身形剧震,手中的万华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他猛地抬头,望向星空,那双冰冷的眼中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大观镜使?!你竟能从碎星海脱身?!”
夜空之上,云澜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依旧是一袭素雅长衫,手持古朴镜器,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衣袍上沾染了些许未曾消散的星辰碎屑与空间乱流的气息,显然刚从一场恶战中归来。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狼藉的祖地,最后落在砺剑台上气息奄奄却依旧挺立的林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凝重。
“镜枢使,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云澜的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碎星海的账,正好一并清算!”
他手中古镜一转,镜光再起,这一次并非攻向镜枢使,而是如同甘霖般洒向下方的砺剑台。纯净的星辰镜光融入那地脉护罩之中,顿时让原本摇摇欲坠的护罩稳定下来,光芒更盛。同时,一股温和浩大的力量涌入林溪体内,暂时稳住了她濒临崩溃的灵魂与身体。
得到云澜的支援,林溪精神一振,那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强撑着没有倒下,与云澜隔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镜枢使脸色阴沉得可怕。云澜的突然回归,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一个能引动祖脉与新盟约的林溪已经足够麻烦,再加上一个状态虽非巅峰但实力不容小觑的大观镜使,局势瞬间逆转!
他看了一眼祖祠方向,那里的仪式因为之前的祖脉暴动和此刻的干扰,已然濒临崩溃,祭坛上的银色漩涡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反噬。而他要面对的,是前后夹击之势!
“好!很好!”镜枢使怒极反笑,万华镜上的裂痕散发出危险的银芒,“既然你们执意要与镜宫为敌,那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镜之权柄!”
他不再保留,周身气息如同解开了封印般疯狂攀升,万华镜光芒大盛,镜面之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简单的景象,而是开始衍化地水火风、时空变幻!他竟是要以自身本源,强行催动万华镜更深层的力量,将这片区域彻底拖入一个更加可怕、更加原始的镜象世界!
而云澜也毫不示弱,古镜高悬,周身星光缭绕,与脚下砺剑台的地脉之力、与林溪竭力维持的新盟约气息隐隐相连,构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两大镜道顶尖强者,在这林家祖地的夜空之下,即将展开一场关乎生死存亡、更关乎镜界未来格局的终极对决!
风暴,已至最激烈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