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深渊之内,混沌色的镜域已不再是微弱的雏形。它以林溪为中心,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初生的星璇。万象回廊延伸出的镜面脉络不再是简单的通道,它们交织、融合,在镜域外围形成了一层朦胧的、不断生灭的壁垒。壁垒之上,时而闪过秩序的清辉,时而流淌终结的灰芒,更多时候则是一片混沌,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
林溪立于镜域中央,双目紧闭。他的意识已与这片初生的域完全连接。不再是艰难地引导和平衡,而是一种如臂指使的掌控感。他能清晰地“看”到,归寂本源如同温顺的溪流,被镜域的力量梳理、转化,一部分沉淀下来,加固着镜域本身,另一部分则化为一种精纯而中立的能量,滋养着他的身体与灵魂。而那缕外来的死钥之力,则像是一道暗色的纹路,镶嵌在镜域的法则之中,成为了连接现实某个点的坐标。
“这便是……属于我的‘镜’吗?”林溪心中明悟。这混沌镜域,已然超脱了林家传承中关于“生钥”的范畴,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他心念微动,一道混合着秩序与混沌力量的光束自镜域中射出,无声无息地将远处一团试图反扑的归寂黑雾湮灭、吸收。
他的力量,正在发生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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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战场。
因果之线的反噬并未结束。那些缠绕在三相镜老身上的黑色光芒,如同附骨之疽,持续灼烧着他们的本质,侵蚀着他们篡夺而来的权柄。
【嗔老】咆哮着,试图以蛮力挣脱,但他每一次爆发力量,都会引动更多因果线的绞杀,使得黑芒更盛,痛苦加剧。【痴老】则试图以无尽的镜念去污染、扭曲这些因果线,却发现这些线条纯粹而坚韧,他的混乱念头如同投入烈焰的雪花,瞬间消散。【慢老】的动作更加迟缓,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似乎在计算、推演着摆脱这因果清算的方法。
“是……是她……一定是她!”【慢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果然……没有彻底寂灭!”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嗔老】怒吼,气息萎靡,“必须尽快摆脱这该死的因果绞索!否则不等那林家小子打上来,我等就要被镜界本源法则彻底磨灭!”
云澜和残余的观镜人远远退开,警惕地注视着被因果之力困住的三相镜老,同时抓紧时间恢复力量。云澜心中波澜起伏,那个引动因果律的“她”,究竟是谁?是友是敌?这一切,似乎都与林溪在深渊中的突破,以及现实世界死钥的异动息息相关。
“传令下去,”云澜低声对身旁一位伤势较轻的观镜人道,“启动‘镜影弥散’计划,将核心区域所有非战斗人员及重要传承,转移至备用回廊。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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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废弃剧院地下。
顾临渊和陈骏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衫。那面寂灭之壁上的裂纹清晰可见,仿佛一道丑陋的伤疤。之前那股冰冷恐怖的吸附力和低语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骏心有余悸,检查着自己几乎冻僵的手臂,发现除了有些乏力,并无大碍。
顾临渊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右手,凝视着手背上那个淡金色的、形似龟甲的印记。印记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温厚、稳固的感觉,同时,他发现自己与这面寂灭之壁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裂纹后面并非实体,而是一片难以言喻的“虚无”,以及……一道被层层封锁的、充满怨毒与渴望的意志。
“这印记……似乎在保护我,同时……也让我能一定程度上感知这面墙后的存在。”顾临渊沉声道,“它刚才称我们为‘守墓人’……难道我们顾家,世代守护的,就是这个封印?”
他回想起家族中那些语焉不详的训诫,关于“镜之两面”,关于“终末的守望”,许多模糊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林溪那边肯定也发生了大事。”顾临渊挣扎着站起身,眼神坚定,“这面墙的封印松动了,里面的东西虽然暂时出不来,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方法,要么加固它,要么……彻底解决里面的麻烦。而且,需要立刻通知特调科,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常规事件的范畴。”
陈骏点头,拿出通讯器,发现信号依旧受到强烈干扰,无法与外界联系。“通讯中断,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就在两人准备沿原路返回时,顾临渊手背上的印记突然微微刺痛了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寂灭之壁的裂纹深处。
在那片“虚无”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无尽岁月积累的怨恨、以及一丝……计谋得逞般诡笑的巨大眼睛,一闪而逝。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快走!”顾临渊低喝一声,拉着陈骏,头也不回地冲向来的的通道。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的到来,以及林溪在深渊的突破,或许都在某个存在的算计之中,甚至可能……加速了某个可怕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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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与现实的夹缝,一片无法用常规定义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流动的、闪烁的画面与片段的声响,如同破碎的镜片组成的洪流。在这信息洪流的中心,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身影静静伫立。
身影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圆镜,镜中映照出的,正是归寂深渊中的林溪、镜界战场的三相镜老、以及现实世界中匆忙逃离的顾临渊和陈骏。
“种子已播下,土壤亦松动……”空灵的女声轻轻回荡,带着一丝疲惫与期待,“混沌之镜,守墓之印,因果之链……关键的节点已然触动。”
她抬起虚幻的手,轻轻点在镜面上,镜中的景象聚焦于林溪那初生的混沌镜域。
“林家后人,你的路,比清瑶走得更远……但前方的黑暗,亦更深沉。能否在最终的‘归一’到来前,汇聚足够的光……就看你的造化了。”
“而你们,”她的目光转向镜中挣扎的三相镜老,语气转冷,“窃取的权柄,终须归还。你们的疯狂,恰好成为了磨砺他的最好砥石……”
圆镜的光芒微微闪烁,映照出她的眼神,那眼神中,蕴含着看透万古的沧桑,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