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基地的紧急线上会议,更像是一场混乱的规则余震。无数面光屏悬浮在主控室空中,映照出各盟友镜域代表或惊魂未定、或激动万分、或疑虑重重的面孔。声浪嘈杂,几乎要将刚刚稳固下来的通讯网络再次冲垮。
“林溪尊上!那扇门究竟是什么?它安全吗?”
“蚀骨舰队真的彻底消失了?收藏家呢?”
“我们的世界规则似乎发生了变化,部分低阶法术失效了,这正常吗?”
“观测者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下一个周期?”
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林溪立于主控台前,她那半规则化的身躯在光屏映照下显得愈发非人,却也带着一种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威严。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诸位,”她的声音空灵而清晰,传入每一个代表的意识,“我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规则的浩劫,也见证了一次……规则的涅盘。”
她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最终时刻发生的事情——以太初之力引导、整合生机与死寂,在观测者见证下,将归墟之门重新定义为“太初之门”。她没有隐瞒代价,包括顾临渊的重创,她自身的规则化,以及收藏家最后警告中蕴含的不确定性。
“……我们并未赢得一场传统的胜利,而是为所有世界争取到了一个喘息与探索的机会。”林溪的目光扫过每一面光屏,“太初之门的存在,意味着规则不再是一成不变。它既是未知的风险,也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我们旧有的认知体系,或许需要更新。”
她宣布了成立“太初规则研究委员会”的决定,邀请所有盟友派遣学者和规则研究者参与,共同探索新规则下的生存与发展之道。同时,她强调了内部清查与巩固的重要性,收藏家“镜影计划”的余毒未必完全肃清。
“当下,稳定高于一切。各镜域需优先安抚民众,修复损伤,适应规则变化。望舒基地将无条件共享我们关于规则变化的所有初期观测数据。”
冷静、坦诚、条理清晰的态度,如同定海神针,逐渐平复了各方的恐慌与疑虑。大多数代表表示将积极配合,尽快派遣人员参与研究。
会议结束后,林溪才微微松了口气,规则化的身躯传来一阵细微的虚脱感。
“处理得很好。”陈骏走上前,递过一杯特制的、蕴含着稳定心神效用的能量液,“舆论初步稳住了。但接下来的研究……压力全在我们这边了。”
林溪接过能量液,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效力抚慰着灵魂的疲惫。“我知道。研究所的筹备如何?”
“场地和基础设备已经就位,第一批来自朔光、流波镜域的研究员明天就能抵达。关键是研究方向……”陈骏调出光屏,“目前有几个优先项:太初之门的稳定性监测及其规则辐射范围界定;新生规则对现有力量体系(弦镜之力、各镜域特有能力等)的具体影响评估;以及……尝试定位并监测那些‘沉寂钥匙’的状态。”
提到“钥匙”,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收藏家的警告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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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巅,规则幼苗之下。
顾临渊的调息已持续了数日。那株纯白的幼苗洒下柔和的光辉,浸润着他的身躯,大地龙脉深处残存的生机也在缓缓流入他干涸的经脉。守墓人的力量恢复极其缓慢,但根基未损,只是需要时间。
他睁开眼,看向悬浮在远方维度间的太初之门。与林溪通过规则层面的感应不同,他更多的是通过大地与之连接。他能感觉到,那扇门的存在,像是一个温柔的“锚”,稳定着现实的结构,甚至……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之前被归墟侵蚀的星球伤痕。
“新生之始……”他喃喃自语,守墓人传承中关于世界轮回、阴阳更迭的古老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或许,这并非终结,而是一次必要的“新陈代谢”?只是这过程,太过惨烈。
他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地脉之力,感知昆仑周边。一些被污染的地脉分支,在太初之门规则辐射和规则幼苗的双重作用下,污秽正在一点点被剥离、净化,虽然缓慢,但趋势是好的。这让他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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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鲸落”区域,如今已名不副实。
那片绝对的黑暗与静默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沌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星云状物质。收藏家的镜宫彻底崩塌,其残骸融入了这片新生星云之中。陈骏布置的远程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这里的规则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重塑期”,暂时无法深入探查。收藏家是生是死,他的本体是否藏匿于此,都成了未知数。
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数据流的阴影角落,一段极其隐晦的、由特定“钥匙”共鸣频率编码的信息,如同冬眠的毒蛇,悄然改变了自己的“外衣”,适应着新生规则的波动,继续着它的沉睡与等待。陈骏布下的监控网络,暂时未能察觉这极其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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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基地,林溪的私人静室。
她褪去了外甲,审视着镜中自己半透明的身躯。规则化的进程似乎停滞了,但并未逆转。她能调动远超从前的力量,对规则的感知也敏锐到可以“听”到空间结构细微的“呼吸”,但与之相对的,是情感似乎正在变得……淡漠?像是被稀释在了无尽的规则信息海洋中。
她尝试回忆与顾临渊、陈骏并肩作战时的紧张与信赖,回忆看到辉光被折磨时的愤怒,回忆做出最终定义时的决绝……感觉还在,却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不再那么真切。
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吗?她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陈骏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困惑交织的表情。
“林溪,初步分析有结果了。关于太初之门……它似乎在缓慢地、被动地释放一种……‘信息’。”
“信息?”
“不是语言或图像,更像是……规则本身的‘历史’和‘可能性’的碎片。我们截获到非常微弱的一丝,里面包含了一些……不属于我们已知任何纪元的时空片段,甚至有一些……看似矛盾的物理常数。”
陈骏将一段处理后的、极其抽象的数据流展示给林溪。
“它像是一个……宇宙的记忆库?或者说,一个所有可能性的交汇点?”
林溪凝视着那抽象的数据流,太初奇点(如今已与她深度融合)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探寻意味的共鸣。
太初之门,不仅仅是一扇门,更是一个记录者,一个蕴含着所有“开端”与“可能”的宝藏?亦或是……一个装载着无尽混乱与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它的存在,将引领他们走向何方?
林溪深吸一口气,压下规则之躯传来的异样感。
“继续研究,加大监测力度。但所有接触必须谨慎,保持最高安全等级。”
“明白。”
陈骏离开后,林溪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迷茫只是一瞬,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是宝藏还是陷阱,无论自身将变成何种形态,守护的职责未曾改变。星火已然重燃,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她需要尽快完全掌握这规则之躯的力量,需要帮助顾临渊恢复,需要与陈骏一起,揭开太初之门和这新生宇宙的所有秘密。
还有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沉寂”的钥匙……也必须尽快找出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