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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和影便抵达了影向山旁那座较为低矮的山峦。我们按照一平提供的大致方位,在草木丛生的山间仔细搜寻。果然,在一处看似寻常、入口较浅的山洞内,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入口。从外部看,这里与周围山壁无异,若非我敏锐地察觉到洞内某块巨石边缘有着明显被频繁挪动摩擦的痕迹,根本不会怀疑此地另有乾坤。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指着那块异常的石块,压低声音对影说道。

找到入口后,我下意识地上前,准备用力将那块显然是被用作伪装的巨石挪开。然而,一直沉默观察的影却微微抬手阻止了我。她深邃的紫色眼眸凝视着石块,另一只手已然按在了「梦想一心」的刀柄之上。未见她如何蓄势,只见刀光如同暗室中的惊雷般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响,那块需要数人合力才能移动的巨石,竟被她从中一刀劈开,断面光滑如镜!

“呃……” 我看着地上整齐裂成两半的石块,一时语塞。不愧是影,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如此……直接高效。不过万幸,石块倒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并不算大,加之此地隐蔽,里面的人应该尚未察觉。

巨石被劈开,后面被它巧妙遮掩住的、通往山体内部的幽深入口便彻底暴露在我们面前。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先后步入其中。

入口后方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内部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霉变的气息,仅靠墙壁上零星插着的火把提供照明。我打量着这精心隐藏的构造,忍不住低声感叹:“哇~居然在深山中修建了这么一处隐蔽的据点。看来鹰司家为了避人耳目,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和力气。”

影走在我身侧,目光扫过通道墙壁上的人工开凿痕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认同道:“的确。看这规模和陈设,非一日之功。情况与你们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

“那我们快进去看看具体情况吧。” 我提议道。

影微微颔首,我们便一同沿着通道,向着更深处悄然行进。

随着我们逐渐深入,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情况出现了——我们遭遇了几名在此巡逻、面容凶悍的流浪武士。他们一看到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立刻警觉地拔出了腰间的太刀,迅速散开,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不善。

影的目光扫过这些拦路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似乎从神子那里了解到我的一些原则,只见她利落地拔出「梦想一心」,身形微侧,将我从她身后完全挡住,同时用一种相较于平日、算得上是柔和的语气对我说道:“雨欣,你就在后面看着吧。接下来的场面,你应该……也不愿亲手应对。”

我明白她的意思,对于这些很可能参与了非法囚禁的帮凶,我虽厌恶,但要我下重手甚至夺其性命,继承了忒弥斯力量的我确实难以做到。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退后一步:“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影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她手中的太刀缠绕上狂暴嘶鸣的紫色雷光,每一次挥斩都简洁而致命。刀光闪过,被击中的流浪武士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在极致浓缩的雷元素力下瞬间碳化、崩解,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脉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看着地上那几处新添的、尚带着一丝焦糊气息的灰烬,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这些人助纣为虐,落得如此下场也算罪有应得,只是影处理的方式……着实干净利落得有些骇人。

影利落地收刀回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见我正望着那几处灰烬出神,语气平淡地提醒道:“我们接着前进吧。”

“嗯。” 我收回目光,不再多想,紧跟在她身后,继续向洞穴深处探索。

当我们穿过下一道简陋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较为宽敞的石室内,一名白发苍苍、面容阴鸷的老者,正带着几名神情倨傲的侍卫,将九条镰治围在中间,似乎在施加压力,逼迫他做什么决定。九条镰治虽然面色疲惫,衣衫略显凌乱,但眼神中仍带着抗拒。

我一眼就认出了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立刻低声对影说:“影,那个被围住的就是九条镰治!” 我的目光随即落到那名白发老者身上,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旁边那个老头是……谁?”

影的目光扫过全场,瞬间掌握了局势。她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神色收敛,转而换上了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眼神中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低声对我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安抚:“你在一旁看着就好。我来解决。”

说完,她便迈开步伐,以一种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姿态,朝着那群人的中心走去。我见状,也立刻跟上,走在她的侧后方。

我们脚步声在寂静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为首的白发老者最先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过头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而,当他看清缓步走来的影的面容时,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继而转化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随即慌忙低下头,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细颤抖:“将……将军大人?!您、您怎么会……”

他这一声“将军大人”,如同惊雷般在石室中炸响。原本正与老者对峙的九条镰治,以及周围那些气势汹汹的侍卫,全都齐刷刷地将惊骇的目光投向了影。

九条镰治看到影,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将军大人?您怎么会来此……” 就在这时,我从影的身后微微探出脑袋,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用手势打了个招呼。

看到我的出现,九条镰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明白了是我们搬来了这尊“大佛”。

就在九条镰治似乎想用眼神向我询问什么时,影已经走到了足够近的距离。她停下脚步,那双仿佛蕴含着雷霆的紫色眼眸淡漠地注视着那白发老者,用一种冰冷而严肃的语气开口道:“把这个地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鹰司家的后人。”

那老者被影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仍试图狡辩,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将、将军大人明鉴……我们,我们只是在商讨天领奉行内部的一些……一些琐碎事务,实在不敢劳烦将军大人费心……”

影闻言,眼神骤然转冷,语气中也带上了明显的不耐与威压:“为此,专门挑选了如此隐蔽的场所,甚至还在外围布置了流浪武士看守?”

眼见影几乎把话挑明,那被称作鹰司卿的老者却仍不死心,硬着头皮继续辩解:“那是因为……因为近来稻妻局势初定,难免有些动荡,我们……我们也是考虑到安全……”

“住口。” 影直接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神情复杂的九条镰治,语气不容置疑,“九条家的后人,由你来讲。我要听实话。”

九条镰治感受到影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躬身行礼,随后开始陈述:“是,将军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他大致说明了自己是如何被鹰司家以谈判为由骗至此地,而对方真正的目的,并非谈判,而是逼迫他签署一份早已拟好的“认罪书”。

“认罪书?” 影微微挑眉。

“是的。” 九条镰治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那份认罪书上,罗列了九条家自眼狩令推行以来所犯下的诸多过错与失职……其中大部分,确有其事,晚辈不敢否认。”

这时,那老者忍不住插嘴道:“将军大人明鉴!那认罪书上所言,皆是根据事实陈述,绝无半点捏造虚构!”

九条镰治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接话:“确实,主要罪责部分,并未虚构。但是……” 他话锋一转,“认罪书中,却多次刻意强调并夸大了鹰司家在此期间的所谓‘功劳’,诸如‘临危不乱’、‘试图力挽狂澜’等等……这些,便纯属子虚乌有了。”

“你!九条镰治!你怎能出尔反尔!” 老者见他当面揭穿,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九条镰治却毫不退缩,坦然迎上影的目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相信将军大人自有明断。” 他顿了顿,直接点明了鹰司家的最终目的,“鹰司家此举,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树立自家正面形象,谋求替代九条家,执掌天领奉行之位。”

听到这里,影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全貌。她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老者:“情况我已知晓。哼,你们家族之间的纠纷,我并无太多兴趣。但是,鹰司家的后人,你费尽心机,所求的,无非便是成为新的天领奉行,没错吧?”

那老者被影直接点破心思,先是一惊,随即连忙表忠心般说道:“呃,这个……是……为将军大人效力,肝脑涂地,这是每一位天领奉行众永恒的追求!”

影对他的漂亮话半个字都不信,只是双手环抱于胸前,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既然如此,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毕竟,最终任命天领奉行的人是我。”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只要有人能在决斗中胜过我,他,就是新的天领奉行。”

“什……?!”

此言一出,包括老者在内的所有鹰司家下属,全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上血色尽褪,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情。与雷电将军决斗?那与自杀何异?

影看着他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冷冷地抛出一句:“怎么,不敢吗?” 她随即道出了初代天领奉行确立的规则,“毕竟,初代的天领奉行,正是用手中的刀剑,证明了他的意志与实力,才赢得了我的认可,从而有了传承至今的九条家。”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的人,“想要我认可一个新的名字,执掌如此重要的权柄,那么自然要重新经历我的考验。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那老者听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

而此时的九条镰治,则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激烈地思考着什么,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影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适时地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难道你不会剑术?还是说,因为年迈体弱,早已失去了握剑的信心?”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鹰司家众人,“不必拘泥于家主。你们之中,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战胜我,他就是新的天领奉行。”

那些人感受到影的目光,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人敢应声。

“敢站出来的人,一个都没有吗?”影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带着一丝失望与嘲讽。

就在这时,九条镰治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我……我想挑战您,将军大人!”

鹰司家一行人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影听到九条镰治的话,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她终于将正眼完全投向了这个年轻人,回应道:“九条家的后人,很遗憾。即便你赢了我,九条家所犯下的错误,也无法一笔勾销。”

九条镰治摇了摇头,神情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释然:“不,将军大人,您误会了。我并不觉得我有任何胜算,我心知肚明与您的差距如同云泥。我也深知,在家父犯下那样的过错之后,九条家在天领奉行中的传承,理应在这一代结束了……”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而自责,带着深深的失落:“我……我一直都知道父亲所做的是错误的,内心也一直在怀疑、在反思。可我明明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没有去做!没有试图阻止,没有试图挽回,也没有拯救任何人……九条家如今的境地,或许就是对我这种懦弱与无为的惩罚吧。因为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而是……什么都没有去做!”

影静静地听完他的剖白,给出了一个近乎残酷却无比真实的评价:“残酷地说,以你之前所展现的力量与意志,即便你想做,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九条镰治对这份评价并无异议,他苦涩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您说得对……从小到大,父亲从不关注我,兄长也无力帮扶我,就连我的随从一平,有时都能看出我的不足而提醒我……一直以来,我似乎都是这样,缺乏力量,也缺乏勇气。”

然而,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但是,至少现在!在九条家最后的时光里,我仍是九条家的名代!履行着与父亲相同的职责!就像将军您方才所说,我的先祖,是用手中的刀剑证明了自身的意志,才赢得了这一切……那么,也请让我九条镰治,用同样的方式,来为九条家画上句点吧!这……这就是我最后「能做些什么」的机会了!”

听完九条镰治这番发自肺腑的呐喊,影沉默了片刻,似乎仍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轻声重复道:“明明,毫无胜算,毫无意义。” 但随即,她的眼神也变得郑重起来,“不过,我接受你的挑战。上前来吧。”

我闻言,立刻机灵地退到石室的边缘,为即将到来的“指导战”腾出空间。老者和他的下属们也慌忙退到另一边,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九条镰治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双手紧握,摆出了迎战的架势。影也再次拔出了「梦想一心」,但刀身上并未缠绕那毁灭性的雷光。

影握住刀,并未急于进攻,而是看着紧张不已的九条镰治,沉声说道:“九条家的荣耀,始于豪胆,扬于赤诚,超脱于生死。” 她手腕轻转,挽了一个凌厉的刀花,然后才缓步向前走去,“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刀,能否承受得起这份传承的重量吧。”

“将军大人,得罪了!请赐教!” 九条镰治大喝一声,仿佛是为了驱散内心的恐惧,双手紧握刀柄,朝着影的方向猛冲过去。

接下来的战斗过程毫无悬念。影甚至没有动用元素力,仅凭精妙的刀术和绝对的力量与速度,便一次次地将九条镰治击倒、挑飞他的武器。她的刀背、刀柄精准地落在他的手腕、肩胛和腿弯等处,留下阵阵酸痛和淤青。然而,每一次被击倒,九条镰治都咬着牙,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拾起刀,嘶吼着冲向影。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决绝,到后来的痛苦,再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不屈的本能。

最后一次,他几乎是拖着一条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沾满尘土,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影,双手颤抖却坚定地举起刀,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然而,就在他冲到影面前,刀即将落下之际,终是因体力透支和伤势过重,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倒去,佩刀“哐当”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即使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的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朝着刀柄的方向艰难地爬行了一小段距离,最终彻底昏死过去。

影看着倒在地上的九条镰治,缓缓收刀入鞘。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认可。

我见状,立刻小跑着凑到影身边,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笑嘻嘻地小声说道:“影,这家伙……就由我背他回去吧?” 我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九条镰治。

影转过头,看到我笑嘻嘻的模样,她那总是紧绷的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虽然变化极小,但语气确实不再像刚才那般冰冷:“可以。不过,路上若是觉得沉重,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不会!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说完,我便走到九条镰治身边,蹲下身。影则将目光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鹰司卿,无需她多言,那老者便立刻指挥两名手下,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的九条镰治,将他稳妥地安置在我的背上。确认我背稳之后,他们才敢松开手,退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和影临走前,影还回过头,看着鹰司家的众人说了句:“以后,你们鹰司家还是尽力辅佐九条家即可。”

影留下这句话之后,我们便不再理会鹰司家众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这个阴暗隐蔽的据点,踏上了返回稻妻城的路途。与来时不同的是,我的背上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九条镰治。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照在崎岖的山路上,时间已临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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