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最终没有当场回应秦风的告白。面对那份来得猝不及防的真诚，她只觉得窒息，慌乱中以 “这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为由，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蒙马特高地的那个角落。
回到公寓，她反手带上门，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秦风温柔而坚定的话语，和陆辰逸长久以来的冷漠与疏忽，像两股相悖的洪流，在她脑海中反复交替冲撞，让她乱得找不到头绪。她需要冷静，需要独处的空间，更需要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解释 —— 哪怕只是一个迟来的、关于遗忘生日的像样道歉，也好过现在这种悬在半空的煎熬。
纠结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微光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陆辰逸的电话。没有选择视频，仅仅是语音通话 —— 她怕看到他疲惫却依旧疏离的脸，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瞬间崩塌。
电话铃声一遍遍地响着，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每多响一秒，微光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直到她几乎要按下挂断键时，电话才被接起。
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到车辆行驶的轰鸣和模糊的人声，似乎是在车上。“微微？” 陆辰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国内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他的第一反应是询问时间，而非关心她为何突然来电，为何在沉默了这么久后主动联系。微光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心彻底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冷的海底。
“昨天，是我的生日。”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心底的委屈。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嘈杂的背景音依旧清晰。几秒钟后，传来陆辰逸懊恼的低呼，语气里满是真实的懊悔：“该死！我…… 微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声音急促而混乱，带着一丝无措，“这周并购案最后交割，各种文件、谈判、对接，事情多到堆成山，我几乎没合过眼，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竟然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语速快得像是在辩解，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与自责，听起来无比真实。可这些话听在微光耳中，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事情太多，所以就可以完全遗忘？忙到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挤不出来？那些曾经把她的生日放在心尖上的日子，难道都成了过去式？
“没关系。” 微光打断了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听不出情绪。
她顿了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一股自虐般的冲动涌上心头，让她轻声问道：“陆辰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各自在不同的轨道上忙碌，连最基本的记得对方的生日都做不到，连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望，这样的坚持，真的还有意义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炸断了电话那头的所有声音。陆辰逸的解释戛然而止，只剩下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一下下敲在微光的心上。
这沉默太过漫长，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 —— 眉头紧紧蹙起，眼神复杂，握着手机的手或许也在用力，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她能理解他的忙碌，能体谅他的压力，可理解和体谅，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地包容忽视与遗忘。爱情不是单方面的坚守，也不是靠着 “未来” 两个字就能支撑下去的空壳，它需要当下的珍惜，需要及时的回应，需要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来滋养。
就在微光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轻轻挂断电话，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时，陆辰逸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沙哑得厉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微微，你这话…… 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安抚她的委屈，没有承诺会改变现状，甚至没有正面回应 “意义” 这个问题，只是这样一句带着恐慌的反问。那语气里的无措，像是被人戳中了痛点，却依旧带着他一贯的、在感情上略显笨拙的固执 ——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与在乎，只能用这种方式，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微光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果然，他还是这样。永远学不会如何有效沟通，永远在最该安抚的时候选择追问。
“没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疲惫感席卷全身，“只是突然觉得很累。陆辰逸，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不只是十二小时时差那么简单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过了好一会儿，陆辰逸才艰难地开口：“微微，我知道这段时间忽略了你，是我的错。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啊。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能说没意义就没意义？”
“我没有否定一切。” 微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在问你，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们还要这样疏远多久？你总说忙完这阵就好了，可‘这阵’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我等得起，可我们的感情，等得起吗？”
她的质问，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陆辰逸的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说 “很快”，想说 “我会调整”，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并购案虽然结束了，但 AI 艺术项目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公司的扩张也不能停下，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立刻抽出大量时间陪伴她。那些空口的承诺，此刻说出来，显得格外虚伪。
“我……” 陆辰逸语塞，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给我一点时间，微微，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的，我会调整日程，我会去巴黎看你，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谈什么？” 微光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谈我们越来越少的共同话题，还是谈那些被遗忘的日子？陆辰逸，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想起纽约街头的寒风，想起那些无人接听的夜晚，想起生日当天空荡荡的聊天界面，想起画布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心里的疲惫越来越重。
这通越洋电话，非但没有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反而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彻底捅破。所有的委屈、不满、迷茫与疲惫，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再也无法掩饰。
陆辰逸的沉默和反问，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只是本能地害怕失去？微光那句 “真的还有意义吗”，是会引发他的深刻反思，让他做出改变，努力拉近彼此的距离，还是会让他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从而将两人推向更远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答案。
电话两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各自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透过冰冷的电波，传递着彼此的无奈与痛苦。巴黎的清晨已经来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却暖不了微光冰凉的心；而国内的深夜，依旧漆黑一片，陆辰逸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恐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微光之间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濒临破裂的边缘。如果再不做出改变，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失去她。
“微微，别胡思乱想。” 陆辰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恳求，“我这就订机票，下周就去巴黎找你，我们当面谈，好不好？所有的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别轻易说放弃，好不好？”
微光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一片灰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他的承诺，不知道这次的见面，会不会又是一次失望的开始。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挂断电话，微光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手机从手中滑落。她闭上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场跨越山海的爱情，到底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她不知道，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见面，能给她一个答案，也给这段疲惫的感情，一个交代。
而远在国内的陆辰逸，挂掉电话后，立刻让助理订了最快飞往巴黎的机票。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牢牢抓住，不能再错过了。只是，他心里也没有底，这次的巴黎之行，能不能挽回微光的心，能不能修复两人之间早已布满裂痕的感情。
一场注定充满煎熬的见面，即将拉开序幕。而他们的未来，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