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又很生气陈非白不接电话的行为。
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回悦澜山别墅。
“潇小姐?”看见她回来,周韵很惊喜,一脸关心地问,“这么晚了,您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陈潇敷衍了一句,急冲冲地往里走。
事实上,她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只顾着仰头,眼神很有目的性地往楼上看。
没抱希望,纯粹碰运气。
但在看见陈非白卧室亮灯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还好,他没事。
周韵跟在身后,很有眼力劲儿:“先生在楼上,刚回来不久。”
“我不是找他,”陈潇嘴硬,“我回来看我儿子。”
周韵笑了笑,给她递上完美借口:“旺财也在先生房间。”
陈潇脚步顿住,回头一脸恐慌:“他是不是虐待我儿子了?”
以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那人凶神恶煞踢开旺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周韵赶紧摇头:“不是啊,只是让它睡房间里而已。”
睡房间?
陈潇满眼不可思议。
陈非白有洁癖的,尤其是厌恶毛毛这种细微的东西。
以前她刚养狗的时候,就黑过脸。
并要求,他在家的时候,不许放旺财出来。
这没道理,忽然就喜欢上了啊。
陈潇噔噔噔上楼去,踩出地动山摇的声音,生怕没人知道她回来。
三楼早就不是禁地,她可以随意进出。
不曾想,刚走进主卧,卫生间门在同一时间打开。
雾气弥漫中,陈非白只围了一条浴巾。
四目相对,皆是微怔。
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沐浴乳高级的木质香气,冷冽中带着久违的熟悉感,令人蓦然鼻酸。
“你怎么回来了?”他声音平静,半个字没提那件礼服。
随意的态度,好陌生。
滴水的发丝,胸口处已经湿透的纱布,以及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都让陈潇不知所措。
只能干干反问一句:“我不能回来?”
陈非白冷淡:“不是。”
错开她身边,从衣柜里拿了睡袍披上。
陈潇不自觉咬住下唇,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听不见回应,陈非白回过头。
正好旺财兴奋地扑过来,解决现下的尴尬。
陈潇蹲下抱住狗头,蹭了蹭:“我是来看它的。”
原来是这样。
陈非白看见一人一狗,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忽然很空。
她现在,连一只狗都不放心放在自己身边了吗?
罢了,陈非白这个人,本就十恶不赦。
随便她怎么揣测。
刚刚陈潇在楼下的问话,他听见了。
担心自己因为泄愤虐待旺财,所以,才会回来的这么快。
并不是担心他的死活。
“有需要,找周韵。”说完,开门走出去。
陈潇站起来:“你去哪?”
“书房。”陈非白脚步未停,“有工作。”
陈潇急了,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工什么作啊,你那个伤口沾了水,要尽快去医院处理,还有…”
他好烫,体温明显不正常。
“与你无关。”陈非白冷声打断,并拉开她。
陈潇眼底起了雾,执拗地再次握住他手腕:“不行,你在发烧,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你先进去休息。”
说着,就想拉他回房间。
但没想到,自己只是轻微用力,陈非白就差点摔倒。
“咳咳咳…”他扶着墙,脸色惨白。
陈潇错愕。
陈非白挣开桎梏:“没事的,死不了。”
“你给我闭嘴!”陈潇生了气。
不由分说拿起他的手臂绕过脖颈,支撑他回房间,嘴里振振有词:“你现在死太早了,我都没得到补偿。”
陈非白嗅了嗅她发丝的清香,很直白地揭穿她:“你舍不得我啊?”
“对!”陈潇脾气很差,“舍不得你的钱!”
混蛋就是混蛋。
刚刚那一秒的虚弱,铁定是装的!
艰难将人放在床上,还未起身,就被对方拽了一把,直接扑在他身上。
陈潇恼羞成怒:“松手!”
陈非白抱着她,眸光跟体温一样滚烫:“是你自己要上送上门的。对不对,宝贝?”
“所以,你想说我活该是吗?”声音冷下来。
“不是,”陈非白摇摇头,抬手抚摸她的脸,认真道,“是我活该。”
陈潇眉心微动。
像是被成功下蛊的倒霉鬼,瞬间被对方掌控,做不出反应。
“老婆…”
趁她愣神的间隙,陈非白按下她的后脑勺,意乱情迷地吻上去:“别离开我。”
把人圈在怀里,压在心口,语气近乎哀求。
受伤的位置,撕裂的痛感很剧烈。
但全身上下,乃至头发丝,都充斥着愉悦与满足。
不久前硬撑着一口气,把车开回来。
在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被抛下的那个瞬间。
陈非白唯一的念头,只是回家。
这里是彼此真正在一起的地方。
曾经多少次走进家门,陈潇都是飞奔过来,一头扎进怀里,那样温软乖巧地粘着他。
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陈非白像是在深海里漂浮了太久,这个房子,就是他唯一的岸。
走进浴室,把水温调高。
坐在地上,任由热水冲刷过度冰冷的身体,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觉得会死,更不可能寻死。
陈非白小时候命悬一线的时刻多了去,他强大的生命力,就是所有逆风翻盘的资本。
放弃陈潇?
这绝不可能。
只不过,他该受的惩罚,一样都不可以少。
欠下的,总要还。
陈非白这个人拎得清,他知道有些伤害,不仅要时间去愈合,更需要心甘情愿放下,才能有转机。
陈潇要怎样报复,他都接受。
她要自己很惨,那就自伤给她看。
什么时候气消了,再慢慢哄。
总归,一辈子很长。
就算爱已经变质,也不会妨碍他们永远耗死在一起的走向。
暗色的,阴郁的。
陈非白的感情,不是璀璨明艳的光。
他像一株黑色藤蔓,慢慢缠绕住自己的玫瑰,绝不会给对方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
男色惑人。
陈潇被吻了好久,才想起来反抗。
若不是衣服剥离,皮肤被凉意附着,或许,那及时的一巴掌,根本落不下来。
真是昏了头!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应,总之,刚刚那几分钟的时间内,灵魂好似不在身上。
叛变的身体,贪念陈非白的气息。
已经到了大脑无法支配的程度。
羞恼,懊悔,愤怒……
种种情绪堆积下,只能用打人,掩饰差点沦陷的丢脸。
但很严重的是,陈非白晕过去了。
韩医生今天没来,身体欠佳,无能为力。
洛风太尽职尽责,给他找来的催眠师很有手段,给人折磨得好似喝大了般,头昏脑涨。
于是派了他们医院国宝级人物,他的二叔,前来看诊。
男人头发花白,看年纪,大约有五十好几。
听说,一号难求。
瞧着板板正正,一副老古董的派头。
“伤口有感染的迹象,现在处理好后,切记不能再沾水、剧烈运动,要不然性命不保。”
老古董扶了扶眼镜,看向陈潇:“丫头,听见没?”
你看我干啥?
陈非白现在不是已经醒了吗。
你跟当事人说啊!
陈潇不乐意,但出于礼貌,还是用鼻音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是知道了,”老古董不依不饶,爱说教,“年轻人做事情要有度!”
“……”陈潇瞪圆了眼睛,小火苗噌噌上涨。
不是,她怎么没度了?
就算陈非白脖颈处的痕迹,是自己挠的,那又怎样?
这不是正好说明,她很认真地在反抗吗?
陈非白帮忙解围:“韩叔,是我的问题。”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包庇。
对方轻哼一声,表情似笑非笑:“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宠女人了?”
拿命宠,也是够拼的。
“那能怎么办?”陈非白无奈地笑了笑:“她要什么,我都给,听话的男人,才会有老婆。”
陈潇:“……???”
她要什么了?
怎么说的好像是自己很有需求一样。
凶巴巴的眼神,小飞刀般射过去。
陈非白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逆来顺受。
老古董收拾东西的时候,感叹:“真是不容易啊,你都能有这个觉悟了,也不知道我家小栩什么时候开窍。”
起身离开之前还跟陈非白说:“他最听你的话,回头帮叔劝一劝,早结婚早生子,免得咱们韩家没盼头。”
韩家这一代,就这么一个男孩。
也难怪要对他寄予厚望。
陈非白应声:“好的,韩叔。”
礼貌,周到。
矜贵起来,气质又是另一种飞跃。
陈潇送医生到楼下,并且打算,直接离开不回去了。
之前的吻太上头,差点擦枪走火,让人回味一下,就忍不住想撞墙。
太尴尬了。
现在没法单独面对楼上的男人,他一定会得寸进尺,嘲笑自己的。
打定主意,目光坚定。
可老古董出门之前,却停住脚步,回了头。
并且看过来的眼神,欲言又止。
陈潇礼貌询问:“您有话对我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后问:“你知道…他心脏受过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