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昨夜劝人吃饭,稀里糊涂就劝到了床上去。
接吻带来的情动,汹涌而意外。
进展,也是不可小觑。
那个时刻,陈非白抱着她,缎面床单皱巴巴的,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行动受阻,算不得多舒服。
可是他埋首颈间的触感,呼吸,以及彼此交融的体温…
每一种契合度,都恰到好处,足够俘获她身心。
陈潇听说过,这叫生理性喜欢。
“潇潇。”
“宝贝。”
“老婆。”
第一次叫她的时候,陈潇沉默不搭理。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 变换着称呼。
她才发现,陈非白好像并不需要自己回应。
他只是想喊喊她而已。
像某种幼时的小动物,依赖感极强。
陈潇无法抵抗,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过去。
夜半,被咳嗽声吵醒。
并不是多么严重的噪音,很细微,甚至是必须竖着耳朵才能听清。
起床开门查看,动静是从书房里传来的。
门没锁,陈非白看见推门而入的人,表情错愕:“是我吵醒你了吗?”
他手上放着一把药片,办公桌上的玻璃杯里,白开水冒着热气。
“你吃饭了吗?”陈潇还惦记着“伤胃”这件事。
陈非白赶紧说:“吃了。”
说完,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餐盘。
表情像是在说,我没撒谎。
陈潇皱了眉:“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重新热一次。”
“我……”陈非白咽下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冲进卫生间,反手上锁。
“陈非白!”陈潇跟过去拍门,“你怎么样?”
呕吐的声音,不是忍耐就能控制的。
他很难受。
但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复:“没事,去睡觉。”
这种时候,能睡得着就有鬼了。
陈潇在外面等了他好久。
陈非白洗漱后,擦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确认无误,才开门出来。
刚才没听见任何声音,还以为陈潇已经走了。
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她蹲在旁边的地上。
背靠着墙,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
“怎么了?”陈非白蹲下,与她平视。
陈潇环住自己膝盖的双手紧了紧:“你跟我说实话…”
停顿下来,陈非白就耐心等着。
手覆上她紧绷的手背,语气温柔:“你问。”
“你是不是快死了?”这话一出,眼睛里的红色,更明显了。
陈非白怔了一下。
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捏掌心,玩笑了一句:“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陈潇一把拍开他的手,表情很凶:“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说完站起来,气冲冲地跑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
然后一股脑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到他身上:“你给我说清楚,这吃的是什么药?”
药瓶子骨碌碌滚了满地。
陈非白没管这些,只是朝陈潇走去:“就普通的止疼药而已,没什么的。”
“骗子!”眼泪掉下来。
陈非白慌了:“真没事,别哭。”
“止痛药,安眠药,抗生素,还有…”陈潇哽咽了,“如果我没记错,还有一个是抗抑郁的。”
越说越气:“你把我伤害成这样,我都没抑郁,你他妈有什么可抑郁的?”
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情绪骤然崩溃,哭得一抖一抖的:“我恨你…你这个混蛋,我真的要恨死你了。”
“对不起…,”陈非白想解释,“其实…”
“我不想听!”
陈潇蓦地抱上去:“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糟糕到这种程度,会死吗?还能活多久?”
她是信了韩栩二叔的邪。
那个老古董讲话时的欲言又止,浮现脑海中。
加上今晚的药片,让陈潇的想象力极速发展。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非白话到嘴边,被扼杀下来。
被她撞得倒退一步,但依旧稳住身形,单手揽住陈潇纤细的腰肢,抱着她给她依靠。
垂眸盯着她看,怎么看都不够,好似着了魔。
这样的女孩…陈非白久违了。
难过、害怕…被那些药片唬住了。
忘了要恨,要怪。
濡湿的睫毛,像淋过一场雨的蝶翼。
是未熄灭的爱火,将她困住。
陈非白很自私地享受这消失许久的在乎,不肯放她走。
那一把药片,在发烫的手心有些许融化的迹象。
陈潇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从受伤以来,第一次乖乖吃药。
因为不想让她的关心落空。
即便是打完电话后,已经凌晨三点,他还是吃完了餐盘里已经凉透的饭菜。
所以,才会起肠胃反应,呕吐不止。
你要说苦肉计,那也没有刻意。
但陈非白的确是实打实地享受了这份红利。
隔天一大早,陈潇就拉着他去某个老中医那里排队。
这人的名头很响。
是从盛琪那里听来的。
很古怪一老头,不被金钱迷眼,不为权势折腰。
三个月一次坐诊,看归看,但要不要给你治,得看他心情。
有人说这是噱头,也有人说,这医生很有神通,专治疑难杂症。
医院查不出来的问题,他手一搭脉,就能八九不离十。
不开刀,不手术,内调这一块,听起来很玄乎,像那种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
但盛琪说,她母亲之前常年心悸的毛病,就是这个医生治好的。
在盛太太心里,这就是神医,不接受任何反驳。
陈潇也觉得,有些病症西医看不明白,还喜欢乱开药。
之后索性没睡,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到地方的时候,那边已经排了长队。
这么热门的吗?
陈潇小跑着过去,很积极地排队。
倒是陈非白,好似悠闲的陪客。
一会儿问陈潇渴不渴,一会儿问她饿不饿,最后很统一地得到两个字:“闭嘴!”
等他们领到号,已经是最后一名。
陈潇坐在外面的等候厅,表情沮丧:“他只看到十二点,若是没叫到,估计就不看了。”
“要不要打赌?”刚买的早餐,陈非白把豆浆插上吸管递过去。
陈潇接过喝了一口,问:“赌什么?”
“就赌,我们今天一定会看病成功。”
是他要看病,跟自己啥关系?
不觉得这个赌,很荒唐吗。
但那个当下,陈潇不是质疑这个赌的问题所在,而是问:“赌注是什么?”
陈非白:“我赢了,你答应陪我过年。”
“那我赢了呢?”陈潇喝着豆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可爱。
陈非白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那我就答应你三件事。”
陈潇怔愣。
这种梦回的感觉,酸涩又遥远。
“你那时候,可没现在干脆。”陈潇赌气般看向别处。
很多伤口,即便是结痂了,也总会在不经意的触及时,感到疼痛。
陈非白嗯了一声,很正经地点点头:“我那时候,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的。”
“……”陈潇被逗笑了。
咬住对方夹着送到嘴边的小笼包,趾高气昂地说,“你总算说了一回人话。”
陈非白也不介意:“那我以后多说。”
能开心就好。
是人是狗,他都认了。
过程不算顺利,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焦灼。
但好在结局不错,轮到他们,正好十一点五十。
陈非白进去的时候,牵着陈潇的手。
“你俩是来看病的,还是来谈恋爱的?”医生坐在一堆锦旗为背景的办公桌后。
推了推眼镜,眯着眼打量这对颜值逆天的小情侣。
他看起来挺年轻,这大约是体现在有一头茂密的黑发。
陈潇赶紧挣脱开,撇清关系:“他,他看病。”
“他?”老头指了指陈非白,问陈潇,“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余光瞥见陈非白饶有兴致的眼神,“老公”那两个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潇也是有些泼辣的:“您看病,还是调查户口?”
那老头往后面的椅背一靠,摆明了很难搞:“我这个人,有三不看。”
竖起一根手指道:“这第一,就是不给关系不正当的人看病。”
“谁不正当了?”陈潇急了,“他是我老公。”
老头哦了一声:“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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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有毛病的医生,一边是笑容荡漾的男人。
陈潇真想骂脏话了。
结婚证图片放大给他看:“这回可以了吧?”
“oK。”老头抬手,掌心往下压,示意陈非白坐下。
还没开始看病,那个八卦的毛病又犯了:“我说这位青年,你这媳妇儿,是两情相悦的吗?看起来不太情愿啊。”
陈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