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无惧对方吃人的眼神,直白地跟人对视:“喜欢听墙角?要不然今晚你躺我们床底下啊,给你留个好位置,怎么样?”
“你,说什么?”陈非白濒临疯掉的边缘。
“我…唔…”
陈潇没机会讲话。
被压在沙发后靠上接吻,拦截一切,只余亲密。
急切,凶狠,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那只用力捏住她下巴的手,仿佛随时可能移动方向,来到脆弱的脖颈处,掐死她同归于尽。
陈潇不反抗,也不回应。
闭上眼睛,放松下来,任由对方发泄怒意,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娃娃。
间隙,陈潇好心提醒他:“要做什么,快点。Aaron回来,你会没命。”
角色转换,陈潇足够拿捏他的脉门,知道怎样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陈非白宛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爱意,凝成了冰。
“别说这样的话。”
他别开脸,撑着扶手拉开距离,垂眸道歉,“对不起。”
千错万错,都不是陈潇的错。
她不该因为自己这样的人,自伤的。
哪怕只字片语,都太重了。
“加个微信。”
陈非白站起来,打开二维码递给她,解释了一句:“不是要打扰你的意思,比如…离婚,需要你配合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离婚这两个字说出来,她看见了陈非白眼睛里鲜明的痛苦。
“好。”陈潇爽快扫码。
陈非白得体地道一句:“再见。”
开门离去,连带上门的动作都很温和。
好像刚刚差点在这里发疯的人,不是他。
陈非白终于被气走了。
陈潇一直到交换戒指的环节,都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
喧闹躁动发生在一瞬间。
戒指掉在地上,素圈滚出去好远,很快淹没在凌乱的脚步中。
宴会厅烟雾四起,人人自危下发出的尖叫求救,好似国际大片的既视感。
着火了…
富丽堂皇的地方,墙壁恨不得都会反光,竟然着火,有可信度吗?
当然没有。
所以,是有人故意。
异国他乡,即便是陈非白犯了事儿,也同样没有特权,要被带走的。
白衬衫染了脏污,袖口挽至手肘。
上警车之前,他回头冲陈潇笑了笑,比了个他很oK的手势。
狂妄又叫人心酸。
霓虹璀璨,皆沦为背景板。
陈非白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世界黯然失色,连他身上被烟熏出来的黑色,也好似变成了上乘的水墨画。
陈潇看着他被带走,拳头不自觉握紧,指尖刺疼了掌心。
“要去看看吗?”蓝屿森问。
陈潇摇头:“与我无关。”
那枚戒指找到了。
蓝屿森执起她的手,慢慢推至中指根部,弯腰落下一吻。
陈潇神思飘远,毫无感觉。
回休息室拿手提包的路上,碰到两个酒店打扫的菲佣。
其中一个手上拿着熟悉的西装外套,陈潇认出来,就是陈非白之前穿的那一件。
大约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不成想,却从内侧口袋掏出一把薄荷糖。
两个人用英文议论着要不要跟上级报备,从陈潇身边经过的时候,白绿色掉落一颗。
脚步顿住,眼睛落在糖纸上,目光就生了根。
“哥哥,你总装着糖,不怕被人笑话吗?”
“那你不是喜欢吃?”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怕什么?”陈非白被逗笑了,“谁敢笑话?”
失忆的小宠物不喜欢这样的问答,噘着嘴说:“你顾左右而言他。”
陈非白摸摸她的脑袋:“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喜好最重要。
他也是用过心的,只是不自知。
飞快坠落的眼泪,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抬手不着痕迹地抹去。
“怎么了?”蓝屿森的声音,从未让陈潇这般厌烦。
尤其是,黑亮的皮鞋覆盖了白绿糖纸。
碾碎的糖果,是惩罚陈潇的不果决。
刚刚她犹豫了,没能捡起这颗糖,所以就成了灰烬。
…
没有例外,陈非白遭遇了毒打。
挨打这种事,他很熟。
只要死不掉就好。
不是打不过,只是人在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或者,他得承认,想看看陈潇的反应。
哪怕…
动一点点恻隐之心也好。
黛莉去捞人的时候,很不善良地说:“那些人好不称职啊,收了蓝屿森的钱,却没往脸上招呼,对你是真不错。”
陈非白靠在冰冷的不锈钢座椅上,仰头问她有烟吗?
黛莉翻了个白眼:“你都快死无葬身之地了,还要烟做什么?”
“……”陈非白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点红色,笑得像个混蛋,“换个中文老师吧,真的太不标准了。我本来不会死,不想因为嘲笑你丢了命。”
好毒舌…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白长一张好看的脸。
黛莉懒得生气,毕竟现在还用得上他。
喂了一声,问:“你能走吗?带你去医院看看。”
陈非白扶着墙站起来:“当然。”
拎着爱马仕的大小姐,扭头大步往前走,一头黄色的发丝荡来荡去。
陈非白看着这个背影,就想起曾经失忆的陈潇。
她生气的时候,走路也好有趣。
还喜欢染一些奇奇怪怪的颜色,问自己是不是超美。
走两步就捂住胸口,眉心打结。
真他妈痛!
陈非白笑了笑,暗骂自己活该。
肋骨断了三根,医生惊讶于他的忍耐程度。
检查的过程中,明明呼吸都会导致断骨移动,加剧痛感。
但陈非白始终像个没事人一样,并且用流利的意大利语交流,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事,不用住院。
意国的雨季总是漫长而阴沉。
陈非白坐在回程的车里,看车窗蜿蜒的水痕出神,像个没有感情的精致雕塑。
分叉口很多。
只可惜,哪一个都不是通往终点的捷径。
坚持不要留在医院,拒绝医生给他打一只镇痛的提议,一个人走到停车场。
脊背挺直,暗色调的环境慢慢吞噬他孤独的身影。
黛莉撑着伞追上去,忽然有些心疼:“留在医院不好吗,这么晚了,她在蓝家,你见不到的。”
可能女人天生没法铁石心肠,要为了这种有点病的帅哥柔软、不忍。
“她不知道我受伤了。”陈非白不知道是在骗黛莉,还是在骗自己。
“是吗?”黛莉讲话不会拐弯抹角,“实话告诉你,我在Aaron身边安插了眼线,我已经提示她,但是她没来,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因为不在乎。
不爱了。
你的死活,再难拨动她的心弦。
陈非白推开她送上前的伞,只身置于雨水中,不耐烦的声音透着严重的压抑:“就一定要说出来吗?”
黛莉:“……”
细密的雨水飘下来,那双眼睛跟着发丝一起湿透:“你知道蓝屿森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黛莉傻傻接话:“why?”
陈非白上车,丢下两个字:“话多!”
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