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尖锐刺耳的哨声如同冰冷的钢针,骤然刺破凌晨三点的浓稠寂静,在宿舍区的每一寸空气里疯狂震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酷的紧迫感。
林七夜的双眼猛地睁开,黑暗中,那双眸子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瞬间凝聚的锐利。
他目光扫过桌面上那块被百里胖胖硬塞过来、与这简陋环境格格不入的劳力士,眉头微微蹙起。
“凌晨三点……第一天就玩这么大?”他低声自语,声音还带着一丝睡眠后的沙哑,但动作却丝毫不慢,飞快地开始更换那身墨绿色的作训服。
对面床铺,安卿鱼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
他没有丝毫拖沓,沉默而高效地整理着装。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旁边那张床上依旧鼾声轻微、睡得天昏地暗的百里胖胖,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林七夜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瞥了眼睡得四仰八叉、嘴角甚至还有可疑晶莹液体的百里胖胖,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抄起自己床下的拖鞋,手臂一挥,精准地将拖鞋拍在了百里胖胖那张圆润的脸上。
“唔……嗯……”百里胖胖在梦中哼唧了两声,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然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林七夜:“……”
他懒得再浪费宝贵的时间,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便推门而出。
就在房门即将合上的刹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幽幽丢下一句:
“听说……莫莉好像更喜欢独立自强、不拖后腿的女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宿舍内如同炸响了一颗无声惊雷!
只见百里胖胖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
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还残留着噩梦般的惊悸。他茫然地抬头四顾,看到对面安卿鱼已经穿戴整齐、另一张床铺空空如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疯了吗?!小爷我才睡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啊!!”
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身上套裤子,两条腿甚至塞进了同一个裤管,差点把自己绊倒。
“七夜!七夜兄!鲫鱼!你俩等等我!!不仗义啊!!”
他一边单脚跳着提裤子,一边狼狈地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走廊外已然是一片兵荒马乱。
急促的脚步声、压抑的喘息声、低声的咒骂声在黑暗中交织。
许多新兵和他一样,刚从睡梦中被强行拽起,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朝着训练场的方向狂奔。
百里胖胖甩开膀子,拼尽全力追赶,圆滚滚的身体在狭窄的走廊里跌跌撞撞。
训练场上,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将中央照得亮如白昼,与周围深邃的黑暗形成了强烈对比。空气冰冷而肃杀。
洪教官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面无表情地站在灯光下,手里握着一只秒表。
他身旁还站着两位同样神色冷硬的教官,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陆续抵达的新兵。
当林七夜和安卿鱼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悄无声息的影子般抵达指定位置时,洪教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赏。
在他们之后,楚子航早已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在侧,军容严整,仿佛从未睡去。
而路明非则站在他旁边,虽然也站直了,但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没睡够的惺忪,嘴角向下撇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好困别惹我”的衰气,却偏偏又准时出现在了这里。
路明非歪了歪脑袋,凑近楚子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师兄,这架势……是要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啊?”
楚子航目不斜视,嘴唇微动,声音低沉而简洁:“少说,多看,服从。”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兵们陆陆续续、跌跌撞撞地跑来,队伍逐渐壮大,喘息声和压抑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洪教官手中的秒表发出滴答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如同等待猎物全部进入陷阱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
当最后几个新兵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队伍时,洪教官终于按下了秒表的停止键。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这群姿态各异、大多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新兵,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
“今天!是你们这群菜鸟集训正式开始的第一天!”
“就由我!来给你们上的第一课!教教你们,什么是铁一般的纪律!什么是绝对的执行力!” “听到紧急集合哨声!无论在干什么!必须在三分钟内!赶到训练场集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铁血的味道: “现在!所有自知用时超过三分钟的人!自动!出列!!”
演武台下,新兵队伍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有寥寥数人脸色变幻后,咬着牙主动站了出来。
剩下的大部分人则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许多人脸上带着茫然和侥幸。
一个站在前排的新兵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报告教官!没有看时间,不知道自已用了几分钟的怎么办?”
洪教官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开口:“你,出列。先去跑十圈。”
新兵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教官?我只是问一下……”
“我让你去跑十圈!听不懂命令吗?!”洪教官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不容置疑。
“……是!”新兵脸色一白,不敢再争辩,低着头跑向了跑道。
下面的新兵们眉头顿时紧锁起来,空气中弥漫开不满和困惑的情绪。
就在这时,新兵队伍中,一个站姿如同松柏、军容极其标准的中年男人猛地挺直腰板,高声吼道: “报告!”
洪教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讲!”
“如果不知道自己具体用时,该如何判断是否该出列?”
“凭感觉,赌!”洪教官回答得斩钉截铁,“你们每个人的抵达时间,我这里都有精确记录。你可以赌你自己就是在三分钟内到的。赌对了,相安无事。赌错了……”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冰碴:“惩罚加倍!”
“是!明白了!”中年男人大声回应,声音洪亮。
“你以前当过兵?”洪教官问道。
“原大夏陆军特种作战旅,郑钟!”男人昂首挺胸,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骄傲和烙印。
林七夜的余光瞥向那个男人。
也是个从部队转来的么……不知道当年的赵空城,第一次参加守夜人集训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洪教官微微颔首,目光从郑钟身上移开,再次扫视全场,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我再说最后一次!超时的!自动!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