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青龙河的水面泛着青灰。林薇站在渡槽边,望着渠水突然变急的流速,心里泛起不安——这不是寻常的涨水,是台风的前兆。
系统面板的红色警报刺得人眼疼:【台风“海燕”预计24小时后登陆,风力8级以上,可能引发山洪。紧急任务:加固渡槽与危房,转移低洼处村民。奖励:防水油布10米,应急食品箱x1。】
“得赶紧通知大家。”陆衍扛着铁锹从坡下跑上来,军绿色的褂子被风掀得猎猎作响,“我刚去看了村西的土坯房,有三家的墙都裂了缝,得马上转移。”
林薇往王翠花家的方向瞥了眼。那间半旧的瓦房在村东头,地势不算低,但房梁是早年的旧松木,怕是经不住台风。
“李婶去敲锣通知,你带后生们加固渡槽,我去看看王婶家。”林薇抓起墙角的麻绳,“她家房梁该绑几道拉绳。”
陆衍点头,却拉住她的手腕:“小心点,王二狗上午在村口转悠,鬼鬼祟祟的。”
王二狗?林薇心里咯噔一下。那家伙自从被公社书记训斥后,安分了几天,这会儿冒出来,多半没好事。
王翠花家的院门虚掩着,强子正踮着脚往房梁上钉木板,王翠花在底下递钉子,嘴里骂骂咧咧:“笨手笨脚的!这点活儿都干不利索,将来能有啥出息!”
“二婶,台风要来了,这房梁得用麻绳捆住。”林薇推开门,把麻绳往地上一放。
王翠花的动作顿了顿,三角眼往她身上扫:“你咋来了?我家的房子结实着呢,不用你瞎操心。”
“结实?”林薇指着墙根一道半指宽的裂缝,“这缝再扩宽点,房梁就得塌。强子,去把陆衍那捆粗麻绳拿来,就在渡槽边的石头上。”
强子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裂缝,攥着锤子往外跑:“我去!”
王翠花没拦,只是往门槛上啐了口:“算你有点良心。”她蹲下身,捡起根细麻绳,笨拙地往房柱上缠,“当年你叔公在时,也遇过台风,就是这么捆的……”
这话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林薇心里一动,帮她把麻绳勒紧:“您记得咋捆就好,咱们多捆几道,保险。”
两人没再说话,配合着往房梁上绑绳。风从门缝钻进来,卷着几片枯叶,撞在墙上沙沙响。
突然,院外传来王二狗的叫喊:“王翠花!你家强子偷了公社的防水油布!快交出来!”
王翠花手里的麻绳“啪”地掉在地上:“胡说!我家强子不是那种人!”
林薇冲出院子,看见王二狗带着两个村民,正把强子往地上按。少年怀里抱着块油布,涨红了脸:“这是林姐让我拿的,说盖机器用!”
“放屁!”王二狗夺过油布,抖开一角,“这上面印着公社仓库的章,明明是偷的!林薇,是不是你指使的?”
林薇的目光落在油布边缘——那是系统奖励的防水油布,根本没有公章,显然是王二狗故意盖上去栽赃的。
“油布是我的。”陆衍不知何时赶来,军绿色的身影挡在林薇身前,“昨天公社奖励的,不信可以去问张书记。”
王二狗的脸僵了僵,随即冷笑:“奖励的?我看是你们怕台风冲了脱粒机,想偷油布盖机器吧!我已经报给公社了,说你们私藏公物!”
他身后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赵老栓拄着拐杖站在人群外,烟锅子往地上磕了磕:“王二狗,你叔的案子还没结,别在这儿惹事。”
“老东西少管闲事!”王二狗扬手就要打,却被陆衍抓住手腕。男人的指节泛白,声音冷得像冰:“台风来了,不想着加固房子,倒在这儿挑事?”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村西头的土坯房塌了半边。人群瞬间慌了,没人再管油布的事,纷纷往自家跑。
王二狗见状,骂骂咧咧地松了手,瞪了林薇一眼:“这事没完!”
强子抱着油布,眼圈红红的:“林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林薇摸了摸他的头,“快去帮你娘把油布盖在柴火堆上,别淋湿了。”
王翠花站在院门口,看着林薇的眼神复杂,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晒干的马齿苋,泡水喝能防中暑,台风天潮,备着点。”
油纸包上还带着体温。林薇捏着那包草药,突然明白王二狗的真正目的——他不是为了油布,是想借台风天制造混乱,趁机报复。
陆衍往西边看了眼,乌云已经压到了屋顶:“得快,最多一个时辰,雨就下来了。”
风越来越急,吹得渡槽的木板“哐哐”响。林薇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危房,心里清楚:台风只是开始,王二狗藏在暗处的算计,才是更难防的风暴。
系统面板的任务进度条爬到了60%,【提示:检测到王二狗与外村人员联系,疑似计划趁乱破坏脱粒机。】
林薇攥紧了手里的麻绳,指节泛白。她抬头看向陆衍,男人正往渡槽上钉木板,军绿色的背影在狂风里像根定海神针。
“陆衍,”她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脱粒机那边,得留个人守着。”
陆衍回头,眼里的光坚定得很:“你去组织转移村民,我守着。”
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有点疼。林薇知道,这一夜注定难眠。但只要人在,渠在,机器在,就总有天亮的时候。
她往村西头跑,怀里的马齿苋包硌得胸口发暖。这八零年代的风雨再大,也挡不住攒起来的人心。
只是没人看见,王翠花站在院门口,悄悄把那捆粗麻绳往脱粒机的方向挪了挪,又飞快地缩回手,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