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蓉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地绞紧绣帕,力气大的都快被她掐出洞来。
她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端庄与温婉,可心底的嫉妒却像藤蔓般疯狂生长。
凭什么她满心算计的东西,宁玉芙总是唾手可得?
心中的愤恨和不甘灼烧着她的心。
她看着宁玉芙骄傲的拿着药瓶,一脸得意的模样,只觉得分外刺眼。
几个月大时就是这样惹人厌憎!
那时母亲刚生下宁玉芙,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粉团子吸引了过去,连一向事务繁忙的父亲下朝回来也是先去看小妹妹。
才六岁的她,病歪歪地躺在榻上,看着父亲和母亲围着宁玉芙开心地逗弄,那是从来没有对她展现过的放松和愉悦。
他们对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甘、嫉妒以及被忽视,被夺走一切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于是她开始频繁地“犯病”,咳嗽,呕吐,哭闹,甚至整夜抓着母亲的衣角不肯睡……
她成功了,母亲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最终只能将那个碍眼的妹妹送走!
她重新夺回了父母全部的关心和爱。
等宁玉芙再被接回来时,已经是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了。
这样的她比当年更好对付。
现在的侯府是她宁玉蓉的家,不是她宁玉芙的。
父亲怜她体弱偏爱她,母亲对她百依百顺,弟弟和她姐弟情深,连下人都更喜欢温柔病弱的大小姐。
她只需要稍稍“点拨”三妹几句,就能激得那个炮仗脾气的宁玉芙原地爆炸,在父母面前形象尽毁。
荷花池边那次她不过是故意在宁玉芙靠近时脚下一滑,假装被人推入水中。
所有人便默认是宁玉芙所为。
她甚至不用明确指认,就再次轻而易举地除掉了这个碍眼的妹妹,把她打发去了那个穷乡僻壤。
她原本以为,宁玉芙会在庄子上自生自灭,会变得越发粗鄙不堪。就算长大了,名声不好的她,也永远别想威胁到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
她竟然和周家扯上了关系!
那个连父亲都要客气对待,在清流中名声极盛的江南大族周家!
不过是随便找的启蒙先生,竟然是周家器重的核心子弟!
多少人想和周家攀上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宁玉芙却轻轻松松扯上了关系。
随手找的玩伴,明明是个乡野小子,也能天资出众,被周举人收为关门弟子,还能研制出风靡京城的药丸。
她曾听到父亲对母亲说过,这个“便民药丸”都得了圣上的夸赞。
这个林明璋,背靠周家这棵大树,又在圣上那边挂了名,假以时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竟然对宁玉芙那个蠢丫头死心塌地。
三天两头写信不算,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巴巴地送来。
宁玉芙这个蠢货除了一个嫡女的身份和一副刁蛮的性子,还有什么?
宁玉蓉只觉得强烈的嫉妒和失控感蔓延至心头,这比任何一次心悸都让她难受。
她处心积虑,花费了无数心血,才赢得众人称赞,但为什么宁玉芙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而易举就得到旁人的喜爱和倾心相待?
小时候有外祖父母宠着,现在随便在庄子上捡个玩伴,都能捡到这样的天之骄子?
那自己这些年的算计和辛苦付出算什么?
她绝不允许宁玉芙凭借这些“意外”翻身!
王嬷嬷那个老货也是个没用的,连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
看来,得想别的法子了。
宁玉蓉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翻腾的阴暗情绪。
再抬头时,又是那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握着绣帕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宁玉蓉神色复杂地看了那瓷瓶一眼,“既然没什么事了,那二妹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宁玉荷则干笑两声,神情有些不自然:“是我没见识,二姐你别放心上,那我和大姐姐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跟上宁玉蓉的脚步离开了。
王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讪讪地嘟囔了一句:“就算是……那也得让府里大夫验过再说……”
却不敢再提扔掉的话了。
这场风波,最终以宁玉芙的胜利告终。
她悄悄对春桃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中对林明璋更是添了几分崇拜。
————
宁玉蓉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自那次药丸风波后,宁玉芙与那乡下小子的联系,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的不安和嫉妒与日俱增。
不提那小子自身的能力,光是他背后的周家就让她忌惮。
一想到宁玉芙能和周家扯上关系,她就如鲠在喉。
绝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榻几,一个念头逐渐形成。
必须让宁玉芙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
远在江南的外祖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千里之遥,足以隔断任何年少时的情谊和承诺。
距离远了,信自然就少了。时间一久,联系也就断了。
届时那个叫林明璋的泥腿子,就算真的出人头地了,与她宁玉芙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玉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唤来心腹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久后,侯府前往夫人的娘家——江南沈家送年礼的队伍中,便混入了她刻意安排的人。
这些人到了江南沈家,在与沈家仆役的“闲谈”中,便会“不经意”地透露宁玉芙的近况:
侯爷和夫人对二小姐管教甚严,二小姐在府里动不动就受罚,之前还被关在乡下的庄子上半年不闻不问……
果然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亲。可怜二小姐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好不容易回去了,还不受待见……
话语间尽是唏嘘感慨,仿佛真是为宁玉芙感到不平。
这些话很快传进了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