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林怀音张了张嘴,想起萧逸往她嘴里塞臭袜子,还问她香不香;想起他把自己吊起来,捏着自己的嘴巴,生生捏出个鸭子嘴;想起他拿蛇吓唬自己,生生把她吓晕过去……
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又怎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那些事又岂是能对外人道?
林怀音红了眼圈,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沈淮之细心地发现,小丫鬟眼中闪烁着剔透的晶莹,扑闪扑闪的。心中一软,便不再追问。
他叹了口气,“我知你心中憋屈,只是这种行事手段太过冒险。萧逸是个混不吝的,若闹起来,必然十分棘手。”
林怀音忽然间跪了下去。
沈淮之颇感意外,心道,这丫头终于知道害怕了。
只见林怀音从怀里掏出那四百两银票,眸光平静,说道:“世子,这是今天赢来的,你拿去还给萧逸吧,奴婢自知犯下大错,给主家惹下麻烦,只求世子留奴婢一命,将奴婢发卖了吧。”
她言辞恳切,绝不似做假,惹得沈淮之心中极为不悦,难道她对侯府就没有一丝留恋?
府中丫鬟最怕的就是被发卖,一则换了陌生环境必定不适,二则犯了错的丫鬟大多会卖到秦楼楚馆,其命运可想而知。
沈淮之冷冷道,“你就不怕被卖到秦楼楚馆,青楼妓院?”
林怀音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淮之会对他说出这番话,他们曾在一起同生共死,如今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她不信沈淮之会对她狠心至此,咬了咬后槽牙,“奴婢不怕。”
沈淮之的呼吸一滞,只觉心脏被对方狠狠捏住,连呼吸都不畅快了,她怎么敢?
沈淮之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那抹受伤,冷冷道:“出去!”
林怀音没想到他会突然翻了脸,真是薄情寡义,果然不该对这种人交付真心。
以前林怀音对他无感时,从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他对自己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可是自从对他动了心,林怀音竟然奢望他会平等地对待自己,她想和他平等对话,希望他能尊重自己。
眼圈忽然间就红了,她二话没说,就退出了马车车厢。
虽然隔着车帘,可是由于路上太过安静,阿卓竟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暗暗着急,挺机灵的丫头,怎么犯起了糊涂,此时不该贴上去,勾住世子的脖子,好好哄哄吗?以世子对她的那份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可是忌惮于世子就在车上,他又不好明着说些什么。
林怀音不想让阿卓看了笑话,连忙让阿卓停下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本就是丫头的命,有什么资格待在主子的车子上,还是清醒清醒,找回自己的位置吧。
来时还其乐融融,此时死气沉沉。
阿卓没想到阿三会如此倔犟,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机灵俏皮的小阿三吗?
另一边,萧逸带着萧婉宁策马扬鞭,回到相府。
然而刚一入府,就有小厮前来禀报,说有一公子恭候他多时了。
萧逸随小厮去往前厅,萧婉宁因为好奇,紧跟其后。
二人远远就见那匹枣红色的胭脂雪拴在院中。
萧逸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没错,马身赤如胭脂,马鬃洁白如雪,正是他那匹胭脂雪。
萧婉宁惊呼,“哥,这马不是已经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府中?难道那个阿三在骗你?”
萧逸大踏步走上前,亲手抚摸着马鬃,胭脂雪长嘶一声,模样甚是亲近。
紧接着,一名公子从大厅迎了出来,“萧公子,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萧逸斜他一眼,并不认识,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府中?”
那名公子被怼了个大红脸,可是并未气馁,讪笑道:“公子自是不认得在下,可在下却识得公子。”
“哦?你识得我?不知我与你何时有过交集?”
公子继续赔笑,“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京中谁人不识君呀。”
萧逸听过太多阿谀奉承的话,一听这个调调就不厌其烦的摆摆手,“少废话,这马是怎么回事?”
公子先是一愣,转瞬又堆出笑,“萧公子怕是贵人多忘事,不是公子特意悬赏,有拾到此马者,速速归还至府上吗?”
萧逸一听就懵了,他一把薅住男人的衣领,厉声质问,“你说什么?什么悬赏?”
那公子吓得抖了个激灵,他不明白萧逸为何会这么大的脾气。
于是他颤抖着手,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纸,“这告示不是公子写的吗?”
萧逸见状,一把扯过那张纸,单手抖开,只见上面写着:公告
今丞相府走失一匹枣红色的胭脂马,此马虽非名贵,但因与主人感情深厚,宛如家人。故丞相府愿出重金悬赏,若有仁君拾到此马,请速速送至丞相府,酬银三千两!
落款:萧逸。
然而更绝的是,这张公告下方还有附有一副马的画像,那马画得线条流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就连眼角处的白斑,和那如雪般的马鬃,都被刻画得根根分明,淋漓尽致。
整幅画的画风新颖,立体逼真,连马的神态都被拿捏得惟妙惟肖,一根根马鬃似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骑上去就能纵马奔驰。
萧逸看着看着,忽然唇边勾出一抹笑意,随后笑意越来越深,揪着公子衣领的手也渐渐松开。
年轻的公子见状,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也赔着干笑起来。
萧婉宁见状,心中惊奇不已,也跟着凑了过来,当她看完那纸公告,脸色骤然大变,随之怒气上涌,“哥,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你也敢戏耍,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