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这么说。”林怀音拍拍她的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能平安离开就好。”
燕儿抹了抹眼泪,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以蜜蜡封口的信笺,极快地塞到林怀音手中,声音细若蚊蚋:“这是二公子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的。他说,你若有什么难处,或需要相助,尽可以告诉他。”
林怀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将信笺攥紧,藏入袖中,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沈修炎!他果然没有忘记当日的承诺!
“他……他还说了什么?”林怀音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燕儿摇摇头:“二公子只让我带话,说‘一切已备,静待佳音’。”
一切已备!林怀音瞬间明白了沈修炎的意思,估计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新的户籍,这次逃出去,再也不怕被人查了。
他不仅准备好了燕儿的出路,也为自己准备好了逃离的渠道,只等她发出信号。
机会就在眼前,可能是唯一仅有的机会了!
林怀音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运转。她不能犹豫,必须抓住燕儿出府这最后的联络机会。
“燕儿,你稍等片刻。”林怀音起身,踮着脚,悄悄来到房门前,无声无息地插上门栓。
她心脏狂跳,铺开一张小笺,拿出她特有的碳笔,提笔却不知该如何写。
时间紧迫,言辞需隐晦又能让沈修炎明白她的决心。
最终,她写下寥寥数字:“笼中鸟渴慕山林,三日后戌时,角门柳下,盼君援手。”
她相信沈修炎懂她的意思。
听说三日后,有一场宫宴,身为京兆尹的沈淮之必然会参加,届时,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脱身。
同时她也给了自己准备的时间,“戌时”天色已黑,既可借夜色掩护,也能完美避开沈淮之。
“柳下”则是一个明确的接应地点。
她将字条仔细折好,同样用桌上备着的少许蜡油封口,把字条塞回燕儿手中。
“麻烦你,务必亲手交给他。”林怀音目光恳切,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燕儿重重点头,将字条小心翼翼收好:“你放心,我定送到。”
两人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燕儿便提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清风苑。
看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外的身影,林怀音只觉得自己的半颗心也随着她去了那未知的自由天地,而另半颗心,则悬在了三日后的戌时。
接下来的三天,林怀音度日如年。
她一边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应对沈淮之的关心,一边加紧勾画着那不尽如人意的人皮面具。
她用收集来的植物汁液调色,试图调出最接近肤色的颜色。
每一次屋外的脚步声,都让她心惊肉跳,生怕是沈淮之发现了什么。
自从那日之后,林怀音就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发现总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影晃动。
如今树上的树叶已经稀疏,想必在枝叶繁茂的夏季,那里该隐藏着暗卫。否则,她打晕张婆子的事,又怎么会被沈淮之知道?
第三日傍晚,小翠送来晚膳时,悄悄递给林怀音一枚用干花装饰的、看似普通的香囊。
“姑娘,这是刚才门房那边送来的,说是燕儿姑娘离府前托人转交,留个念想。”
林怀音心中剧震,面上却强装镇定地接过:“难为她有心了。”
待小翠退下,她立刻关上房门,颤抖着手拆开香囊。里面除了一些干花瓣,果然有一张卷得极细的字条。她展开一看,上面是沈修炎熟悉的、略显不羁的字迹:
“知悉。戌时,角门柳畔,骑马相侯。万事小心。”
简短的回应,却让林怀音瞬间湿了眼眶。他收到了!他答应了!
希望像黑暗中的火种,骤然点亮。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恐惧。成败,就在今夜。
早早的,林怀音就将那张薄薄的、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人皮面具胚子贴身藏好,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
就在林怀音计算着时间,准备悄然起身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衣料轻微的摩擦声,由远及近,竟直直朝着林怀音的房间而来!
紧接着,院门外传来了小厮恭敬的声音:“世子!”
沈淮之?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林怀音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猛地从床上坐起,惊恐地望向房门。
难道计划要夭折了吗?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刺耳。
沈淮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和淡淡的酒意。他并未立刻进屋,而是站在门槛外,扫过昏暗的室内,最终落在林怀音僵硬的身子上。
“这么早就歇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怀音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下眼睑,低声道:“是……有些乏了。世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听闻今夜有宫宴……”
“嗯,提前回来了。”沈淮之迈步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那一声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林怀音心上。他一步步走近,锦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放大,每一步都踩在林怀音的神经上。
他停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屋内只余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林怀音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看穿她所有的秘密。
“脸色怎么这么白?”沈淮之忽然伸手,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