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已经等不及了：“娘，你是不是给阿三下了毒？”
欣悦公主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怎么一遇上那丫头的事，你就变得毛毛躁躁的？”
“娘，我是来拿解药的。”沈淮之也不绕弯子了，急得声音都打了颤。
欣悦公主瞬间冷了脸色：“娘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沈淮之直接质问：“明明是你给阿三下了毒，却说不知我在说什么？”
欣悦公主避开儿子的目光：“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为娘也倦了。”
“娘，小时候你总对我说为人要光明磊落，可到了您身上，怎就如此了？”
欣悦公主眼底的慌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被戳了痛处的恼羞成怒，语气反而硬了几分：“这是你对娘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沈淮之唯恐惹怒娘亲，遭至她的刁难，只得软了语气：“娘，人命关天，还请您大发慈悲，把解药给了儿子。”
说着，他给欣悦公主跪了下去。
外面本就是数九寒冬，儿子大晚上穿了件单衣就跑了出来，欣悦公主怎能不心疼？她虽气儿子的冥顽不灵，却不想儿子有任何闪失，更不想他跪在地上。
“解药可以给你，但是我也有条件。”
“娘，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欣悦公主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以后莫要再提离开京城去北疆的事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远赴边疆？”
沈淮之低头拱手道：“娘亲教训的是，儿子全听您的。”
欣悦公主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痛快就应下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道：“银玥是个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
“娘——”欣悦公主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沈淮之打断，“儿子不孝，这件事不能应您。”
欣悦公主被他噎得半天说不上话，随后恼怒地一甩衣袖：“既然如此，你走吧！”
沈淮之依旧跪在地上不动：“娘，您别逼儿子了。”
“我已听父皇说了，他只给了你五天期限，明日你打算怎样向他交代？”
“阿三不是细作，这就是我对他的交代！”
“你可有证据？”
“她从未做过任何对天兆不利的事，谁要说她是细作，就让那人拿出证据来！”
在沈淮之的印象中，阿三一直本本分分，在他眼皮底下，他都没看出任何异样——他就不信，那些弹劾他的人，能有什么证据？
见他如此说，欣悦公主也就放心了，但却没有给他解药的打算。
“那丫头几次害你，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她从未害过儿子，不知娘亲是从哪里捕风捉影听到的谣言？”
“还说没害过你？是谁害得你被蜜蜂蛰？是谁害得你掉进冰冷的江水？还有，是谁害得你被人耻笑？”
“娘亲怕是误会了，这些事都是儿子自愿做的，和她无关。还望娘亲勿持偏见看人。”
欣悦公主见儿子一味维护那个丫鬟，懒得和他争辩：“你走吧，等你哪天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娘——”沈淮之正待再说。
欣悦公主已没了耐心，直接下逐客令道，“海棠，送世子！”
侍女海棠连忙上前，劝道：“世子，请！”
沈淮之跪着不肯起来：“娘，到底怎样您才肯把解药给儿子？”
“到底怎样？方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欣悦公主虽没把话说完，可她知道儿子已经懂了，否则也不会打断她。
对，她就是要拿小丫鬟的命逼迫儿子，逼他娶妻，逼他成婚！她倒要看看，已经疯魔的儿子，到底能不能妥协？
“既然娘亲不愿意，那儿子就去外面候着。”说完，沈淮之大踏步出了房间，来到院中，跪了下去。
小丫鬟命在旦夕，他也顾惜不了身体了——如果小丫鬟毒发身亡，那他就等着蛊毒发作吧。不过有一点他还可以赌：赌母亲的心软。他不信娘亲会眼睁睁看着他作践自己，于是专门找了一块雪厚的地方跪了下去。
果然，他刚跪下，欣悦公主就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淮儿，你非要气着娘亲吗？”
沈淮之不说话。欣悦公主攥紧拳头，直捶他。
沈淮之默不作声，生生扛着，心中默默盘算：应该用不了多久，娘亲就会妥协了。
果然让他猜中了。下一秒，欣悦公主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你要的解药。”
沈淮之伸手去接，欣悦公主却忽然收了回去：“记住你答应过娘的话。”
“儿子不去北疆了。”沈淮之面无表情——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他以为这样，娘亲便会给药，却不想欣悦公主还没完：“海棠，去给世子拿件厚衣裳，再把那件狐裘大氅拿过来。”
沈淮之已经等不及了：“娘，儿子不怕冷。”
欣悦公主看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不一会儿，海棠拿了一件加厚的棉袍子来，这是欣悦公主前两天为儿子定制的。沈淮之为了让母亲尽快给药，连忙穿上厚衣，又把狐裘披上。
这件棉袍虽然厚重，却丝毫不掩他挺拔的身形：肩线平直，腰腹利落，狐毛领随呼吸微微颤动，越发衬得他玉树临风。
欣悦公主看着如此出色的儿子，心中升起无限伤感：好好的儿子，怎么就魔怔了？
沈淮之看着她那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早就急得心头冒火。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还请娘亲赠药！”
明明是他娘下的毒，到头来还得低声软语求她——沈淮之心里窝囊，却又无可奈何。
欣悦公主见儿子越急，心里就越不痛快，尤其还是为了那个贱丫头。她转头对海棠道：“快去备车，安排人把世子送回去。”
“娘，不必了，儿子骑马过来的。”
欣悦公主不疾不徐道：“你先回去吧，解药，我随后派人送过去。”
“娘，您这又是何必——”沈淮之唯恐迟则生变。
“再啰嗦，别怪娘现在就反悔。”欣悦公主语气严厉。
沈淮之无奈，长叹一声，只得照做。不过临走时，他半带威胁道：“娘亲若食言，别怪儿子以死相逼！”
不等欣悦公主发火，沈淮之便转身离去。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欣悦公主对站在身后的桂嬷嬷无力道，“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