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园。
泽宣将南宫阙带回了自己的庄园。
南宫阙一下车,胃部就传来一阵翻搅。
他立即走到一旁,吐了。
泽宣忙跟上去:“阿阙,你还好吧?”
南宫阙吐了个天昏地暗,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得净是酸水。
他难受地接过泽宣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阿阙,好点了吗?”
泽宣手给他顺着背,脸上的担忧不似假装。
南宫阙点点头,抬起苍白的脸,看着眼前的庄园,问:“这是哪?”
“这是我在卡特的私人住宅,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回家族”。
家族?
南宫阙的身体一僵。
去到蒙德利亚家族,那肯定不了避免和明责见面。
他不要........他面对不了......
“阿阙?”
南宫阙一阵恍惚,也许是心力交瘁,身体有些摇晃着往地上倒去。
泽宣立马扶住他:“阿阙,你脸色不好,我们先进去,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脑子一片空白,木然地被泽宣带着走……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明责是真的放手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心里却突然像空了一大块。
就好像身体里最重要的那个器官被挖走了……
像被连根拔起的大树,突然间失去了生命力。
明明流了那么多眼泪,以为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但一触及还是很痛。
南宫阙一直知道,他单方面的结束不算结束。
只有明责放手了,他们才是彻底的结束……
他们的爱情从来不是他说了算,因为他永远拒绝不了明责!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去密密麻麻的疼痛!
……
泽宣眼神扫过他手机屏幕上的壁纸,眉头挑了一下:“等下把壁纸换了”。
南宫阙身形微微一怔,“知道了”。
“这么好说话?”
“留着又有何意义?”
“你很理智”。
“你的话很多”。
泽宣有趣地笑了起来:“阿阙,你说我有两副面孔,你又何尝不是?对明责温柔似水,对我就这么的火爆”。
南宫阙抿着唇,不想说话。
“不过没关系,你的任何一面我都很喜欢”。
南宫阙还是不回话,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开始打量起这个庄园。
设计风格和雾远山庄截然相反。
想到以后要和泽宣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就惆怅。
“我已经和明责彻底分开了,什么时候让我见阿辞?”
“你想见,随时可以见”。
“那现在”。
“........”。
泽宣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
“你不是说随时?”
“可以,他就在庄园,等吃完晚餐,我带你去看他”。
.........
泽宣带着南宫阙回去,整个庄园的佣人都很忙碌,厨房里也忙的热火朝天。
餐厅里,精致的餐点摆上了餐桌,顾冲已经在候着。
“主人”,顾冲和泽宣了招呼。
泽宣点头回应,拉开主位旁边的餐椅,让南宫阙坐下。
“阿阙,饿了吧?”
“没有”。
南宫阙拉着张脸,自从离开了雾远山庄,他的心一直莫名的不安.....
泽宣在主位上坐下,拿起刀叉,声音淡淡:“阿阙,现在是晚餐时间,你该好好用餐,别再想一些无关紧要的”。
南宫阙粗略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餐点,全是他不爱吃的,更没胃口了。
“主人,这些餐点好像不是很符合南宫先生的口味”。
顾冲是个眼力极佳的人,站在一旁小心地提点出来。
“是我不够周到了,阿阙喜欢吃什么?我让佣人重新准备”。
泽宣放下刀叉,绅士地说道。
“不用了”,南宫阙拿起刀叉,意味阑珊地用起餐。
二楼忽然传来惊叫声,门猛地被打开,佣人夺门而出。
南宫阙心里一紧,是阿辞的声音。
站起身,寻着声音源头就往楼上跑,差点跟佣人撞到。
泽宣跟在他身后,扬扬唇问佣人:“怎么回事?”
佣人捂着手臂上的咬伤,哆嗦道:“今天白天,阿辞少爷情绪不太稳定,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我刚刚想帮他擦一下身子,他突然醒了,就开始攻击人”。
毕竟是个小姑娘,面对这种情况确实会恐慌
“那就再打一针镇定剂”。
泽宣轻飘飘地吩咐。
“不行!”南宫阙厉声阻止,“镇定剂打多了,对脑子不好”。
“不打镇定剂,他随时会攻击人”,泽宣提醒,“你忘记上次他给你咬了两口?”
“我说了不准打”。
南宫阙丢下话,飞快地就朝房间里跑过去。
南宫辞蹲在角落,整个房间能砸的都被砸了,床单也被撕的破破烂烂。
两只手上分别带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床腿。
他正在试图捣毁那根链子,手腕上已经磨破了皮。
“阿辞”,南宫阙看到他这样就觉得心痛,“还记得哥哥吗?我们几天前我们见过”。
那人影猛然抬起头,俊逸的脸看过去。
看到南宫阙,立即站起身,朝南宫阙扑去,只可惜链子的长度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
他伸着双手,张牙舞爪的。
南宫阙就要上前,肩膀被泽宣压住:“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会伤害到你”。
“不,他还记得我”。
“他要是记得你,上次怎么会咬你?”
“我会让他想起来”,南宫阙很是执拗,“别拦着我”。
“这次要是再受伤,这几天你就别想见他了”。
“知道了”,南宫阙挣开被压制的肩膀,往前走。
......
南宫辞瞪着凶狠的眼睛,全身竖起防备的刺,英俊如斯的脸上全是害怕恐惧。
“阿辞,我是哥哥,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南宫阙放轻脚步,试探性地慢慢走近。
南宫辞好像是察觉到了来人没有恶意,放下了原本想要攻击的手,但是眼神还是很警惕。
“对,别怕,我是南宫阙,是你的哥哥,有印象吗?”
南宫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双眸泛着水光。
关于南宫辞没死的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连父母都瞒着,目前不知道南宫屿的最终目的,还不能打草惊蛇。
.........
南宫阙已经走到了南宫辞面前,慢慢地拉住他的手:“阿辞,别怕,哥哥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此时,南宫辞眼神里面的凶性消减了几分,任由被拉着。
清澈的黑眸地看着南宫阙,那脸上又多了几道青紫,手上也有受伤的痕迹。
南宫阙顿时转头瞪着泽宣:“你说了会好好照顾他的!”
泽宣靠在门边上,冷声说:“这些都是他自己精神病发作的时候搞的,我的人没动过他”。
“你注意你的用词”,南宫阙斥责道,“阿辞不是精神病”。
泽宣被呵斥了一句,闭了嘴。
........
南宫阙拉着南宫辞走到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脸:“阿辞,和哥哥说说话好吗?”
南宫辞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呆滞,好像不会说话一样。
南宫阙心疼到了极致,咬住唇。
“好了,人也看过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休息了?脸色那么憔悴”。
安静的泽宣,蓦然发声。
“不用,我不累”。
“阿阙,你要是想让你弟弟早日恢复,现在就回去休息”。
“你.......”。
南宫阙快气炸了,怎么走到哪都要被威胁?
为了南宫辞的病情,他只能忍了又忍。
“阿辞,哥哥明天再来看你,你乖一点,不要再攻击佣人好吗?”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南宫阙依依不舍地看了南宫辞一眼,离开了房间。
...........
空气中是僵凝的气息,一种死亡的寂静笼罩着雾远山庄。
明责面容苍白失血。
医疗室安静到掉针可闻,只有医疗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给少主服下了付公子留下的药,现在情况算是暂时稳住了”。
安医生查看着各项指标,欣喜说道。
郑威心中的大石头还没落地,子弹没取出来都不算真正的平安。
“少主,您一定要坚持下去”,又道:“少主,您要是醒不过来,我一定会让南宫先生给您陪葬”。
……
付怨交代要激起明责已经放弃的求生意志。
明责最在乎的人,还有他自毙的原因,都是因为南宫阙。
郑威命人拿来了dVd机,打开按键,放在昏迷的明责耳边,南宫阙的声音传来:【明责,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了,化作了星星,那在银河当中会有相遇的可能吗?】
他的声音在幽静的医疗室响起,心跳仪原本平稳的波纹有了弧度。
安医生眼中出现惊喜之光,急忙说道:“少主的心跳频率比刚才有起色了一点”。
郑威抹了把泪,加大音量,换了一段视频:【明责,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你可以来找我吗?】
在南宫阙喊他名字的时候,如雕塑般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明责重重一颤!
悠长浓密的睫毛垂着,挺拔的鼻影,眼角滑下晶莹的泪水。
郑威赶快将视频做了截取,重放。
于是,整个医疗室都是南宫阙反复叫明责的声音。
【明责——明责——明责——明责——明责——】
仪器里的心跳越来越重,弧度愈大,剧烈起伏!
在一片无界的漆黑深洞里,明责好像听到南宫阙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南宫阙站在雾远山庄的花园里那颗垂丝海棠树下,花瓣被风吹得簌簌地落着,男人笑容艳涟朝他伸出手——
“明责,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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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南宫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睁开双眸,入眼很是陌生,立马警惕地坐了起来。
环顾了下,才想起这是在泽宣的庄园。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在雾远山庄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去浴室洗漱。
他站在花洒底下,冷水冲在身上,焦躁的情绪抚平不少。
昨晚他彻夜难眠,早上才勉强睡着。
精神紧绷的厉害,担心泽宣会忽然闯入和他同睡,好在并没有。
洗完裹着浴袍走进隔壁相衔的更衣室……
很显然,这个更衣室是泽宣为他准备的。
一整面墙的鞋子,而衣服更是堪比服装商城。
各种类型的都有,且都是他的码数。
南宫阙微微皱眉,他没有感动泽宣的大手笔,而是觉得害怕——
精心准备了这么多,也就是说泽宣对他是势在必得,并且非常有信心一定会得到他。
如果没有南宫辞,不知道泽宣又会对他使出什么样的下作手段!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恶心,想直接裸体出去!
但为了南宫辞,他只能忍了!
他随便拿了一套黑色西装换上,就下楼去了!
每走几步,就会有佣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等他走远,身后就会转来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在议论什么。
泽宣翘腿坐在一楼客厅价格高昂的真皮沙发上。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往旋转楼梯看去。
那个走下来的男人,犹如翩翩君子,令他眼睛一亮。
他今天是一身白色西装,里面配紫色衬衫,也是气宇轩昂的英气。
两人的穿着,倒也出乎意料地般配。
“阿阙,早安”,泽宣笑着迎上去。
南宫阙冷漠不语。
泽宣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拉着人往餐厅走,“昨晚睡得好吗?”
“嗯”,他惜字如金。
“吃了早餐,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一定要去?”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应该把你介绍给他们”。
南宫阙眉头一抽,“知道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昨天怎么没见到阿辞的心理医生?你没安排?”
泽宣替他拉开餐椅,“之前那个心理医生对阿辞的病束手无策,我重新换了一个,等下你会看到他的”。
“你重新找的心理医生,不会是你朋友?”
“是”。
南宫阙捏了捏拳头:“你故意的?”
“只有他才能治好阿辞的病,你要是有所顾虑,我也可以再换一个。阿阙,就这么不放心我?”
“算了,不用换了”,南宫阙冷声问,“见完你朋友,我可不可以去公司?”
“当然,你在我这里拥有绝对的自由”。
闻言,南宫阙心中冷嗤一声,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和明责对比的机会。
他懒得再回话,专心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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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半,车辆抵达了另外一所庄园。
南宫阙抬头看了眼庄园的牌匾:【城园】,皱了皱眉。
从庄园大门就可以看出,此处的主人肯定和泽宣是好友,庄园的风格都是中式的。
估计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吧”,泽宣后下的车,走到他身侧,拉住他的手。
他眸子微微沉了沉,对于泽宣的这种亲密接触,很是反感。
封伯站在大门口相迎:“宣少,少爷让我来接您”。
泽宣淡淡点头示意。
南宫阙注意到封伯扫描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去。
因为是新府邸,泽宣也是第一次来,封伯顺便带着参观介绍了下。
领着两人一路走到了客厅。
他一眼就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一个西装革履正在看书的男人,脸上似乎天生一片严肃,但是却也不影响他的英俊。
“慕瑧”,泽宣牵着他走过去。
席慕瑧听见声音,放下书,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脸上勾着一抹得体的笑,“来得这么准时?”
“你的邀请,我怎么敢迟到?”
前些天席慕城闹着说搬新家,说要温居。
席慕瑧没办法,只好满足他,挑了个良辰吉日,也就是今天,当做温居日,但也就邀请了泽宣一个人。
“这位是?”
席慕瑧明知故问,他早就知道南宫阙的存在,只不过一直未见过真人。
“南宫阙,我的伴侣”,泽宣自然知道他在装腔作势,配合回答,又扭头和南宫阙介绍,“阿阙,他是我的好友,席慕瑧”。
南宫阙惊诧了一瞬,席慕瑧?名字怎么和席慕城那么像?
巧合吗?还是有什么关系?
正在思考,楼上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哥哥,是泽宣哥来了吗?”
紧接着,就是蹬蹬蹬地下楼声。
南宫阙顺着声源看过去,眼眸霎时瞪大,果然是席慕城。
“城宝,慢一点”,席慕瑧看着在楼梯上跑的飞快的人,眉眼沉了沉。
南宫阙瞬间低下了头,这种时候见到明责的追求者,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泽宣的手,自然地搭到了南宫阙的肩上,颇感意外地看着朝这边飞奔而来的席慕城。
以前席慕城可是很怕他,每次都躲得远远的。
席慕城跑的很快,差点刹不住车,席慕瑧用身躯拦住他的冲势,低责道:“见你泽宣哥,用的着这么激动?还有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他讪讪地笑了下,心里偷偷想着今天可是要撮合你和泽宣哥的大日子,当然激动了!
“哥哥,你先让开,泽宣哥又不是外人,所以我懒得换衣服了”,他一把扒开挡在身前的席慕瑧,才看到泽宣旁边坐的人,竟然是南宫阙,诧异道:“南宫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阙有点心虚,一时间答不上话。
泽宣有点意外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问:“小城,你和阿阙认识?”
还故意将身旁的人揽得更紧了一点。
看见这动作,席慕城顿时就有点生气,上前把泽宣的手扒开:“泽宣哥,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南宫先生是我同学的男友”。
虽然席慕城喜欢明责,但是他更不愿意明责不开心,所有才会阻止。
“小城,你说什么呢?阿阙是我的男友”。
泽宣装模作样的扮傻。
“什么?”
席慕城直接大叫一声。
“城宝,不要失了礼仪”,席慕瑧面上浮现出不悦,拉着人坐到沙发上。
“席少爷,好久不见”。
南宫阙调整了下状态,面带微笑打了声招呼。
“你不是和明责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和泽宣哥在一起了?”
席慕城音量还是很大,语气非常不好,之前在雾远山庄的时候,他亲眼见过明责是怎样宠南宫阙的。
南宫阙大概也没料到席慕城说话会这么直接,抿了抿唇道:“我和他昨天已经分手了”。
“分手?”
听到这个消息,席慕城并没有感到喜悦,相反更多的是愤怒,因为他觉得一定是南宫阙辜负了明责。
“是的”,南宫阙语气并没有多大起伏。
“昨天才分手,今天你就和泽宣哥在一起?你这样对的起明责?”
席慕城已经气的口无遮拦。
“城宝,住口”,席慕瑧厉喝一声。
南宫阙有点不解,他和明责分手,这人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席慕城根本听不进去席慕瑧的警告,又是一顿输出:“泽宣哥,你这样也太有失体面了吧?想和明责争夺家族的继承权,你也不用抢他的男朋友吧?”
.............
客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凝。
这时,封伯送来了几杯伯爵红茶。
“还有南宫先生,你不觉得你这样糟践别人的真心很过分吗?”
席慕城是被惯着长大的,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只要是不触及席慕瑧雷点的事情,他就不会挨收拾。
席慕瑧的脸一下子黑了,“席慕城,再不好好说话,你就给我滚回房间去”。
“哥哥,你凶我干什么,是他们两个人太过分了”。
席慕城满心满眼的担心,他很清楚明责的病情,爱人离去肯定是会发病的,明责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城,我和阿阙是两情相悦,不存在抢”。
泽宣没有一点恼怒,端起茶淡淡地抿了一口。
............
席慕城深深地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上肩并肩的两人。
心开始突突地跳,他想起之前给明责做心理测试的时候,明责是有自毁倾向的。
像这种人,一旦遇到重大打击,极有可能做出偏激的事情。
他拔腿就往楼上跑,他要去换衣服,然后去找明责。
席慕瑧看着他的背影,还以为是耍脾气了,没放在心上,转眸看向南宫阙:“抱歉,南宫先生,城宝被我惯坏了,有些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