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更为在意的是:“林大哥,秦大夫,我爹爹的病如何?”
只见秦疏远缓缓摇头,内疚地说道:“苏姑娘,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苏荷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若是连秦大夫都无计可施,那整个庆历府岂不是再没有大夫能治好爹的病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虽说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事到临头,苏荷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疼痛难耐。
“苏姑娘。”
一声轻呼将苏荷的思绪拉回。
苏荷这才发现自己已离开了千味楼,坐在了马车中。
“魏大哥。”苏荷回应道。
“苏姑娘,无需太过忧虑,我已嘱咐刘管事去找我的亲信,前往府城拜会庆王。庆王府中有一位府医,昔日在太医院担任院判一职。若能请来此位府医,三叔的病情应大有转机。”
承蒙苏家人的救命之恩,魏子安一直心存报答之意。本来想等齐先生到苏家后,便言明是听风请来的大夫。
魏子安本无意暴露齐先生的身份,然而目睹苏荷眼底的落寞,心中那难以言喻的酸楚如潮水般翻涌,几乎将他淹没。
若是能使苏荷重拾昔日的光彩,即便身份暴露,暴露在苏荷面前又何妨。
苏荷并不知魏子安的这诸多心绪。只是想到魏子安不过是一个互市的商人,能得王爷的几分器重?又怎会让自己的府医远赴偏远的灵溪村,为毫不相干的农户治病呢!
但又不愿拂了魏子安的心意,苏荷强打起精神,开口道:“多谢魏大哥的好意!”
马车在漫长的沉默中,缓缓驶回了灵溪村。
院子里,苏婉清领着绣娘忙碌着,却不见宁氏的身影。
今日回来的晚,不知不觉已到了做晚饭的时辰。
苏荷刚一踏进厨房,便见宁氏在厨房中,已将面和好,正切着萝卜。
“奶奶,今日你怎会在厨房里?”自苏荷穿越而来,这还是头一回见奶奶下厨。
家中有三个儿媳,自是轮不到她做饭。
“我绣得眼花,想换个活计。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菜备好,面和好。”实则是宁春花唯恐自己无法控制泪水,避开苏婉清,独自在厨房中静一静。
“奶奶,我来,你去歇息吧。”
宁春花已将菜准备妥当,只差炒臊子和下面条了。
“无妨,我给你打个下手,人多,你一人忙活太辛苦。”
二十几号人的饭菜,着实不是轻松的活计。
尤其宁春花还和了面,就得擀面、切面,再下面。
苏荷空间的厨房里虽有现成的面条,只需要下面水煮就行。宁氏和好了面反而无形中又增添了工作量。
况且苏荷擀不好面。
记忆中,儿时苏妈妈用长长的擀杖,能将一块面团擀成又圆、又薄、又均匀的一大张面。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苏荷如何巧用劲道擀好面,以至于她长大后连饺子皮都擀不好。
若说苏荷擀的饺子皮,也能勉强凑合着用。但就是擀不出像他人擀的大小一致、规规整整的饺子皮。
苏荷很少擀面,多是购买面条和饺子皮。
“奶奶,那你给我擀面,我来炒臊子、下面条。”
两人说干就干。
苏荷又切了些肉,家中有病人,需补充足够营养,身体才能调养好。
眼看着锅热,冒起了青烟,苏荷正准备倒油炒菜。
宁氏竟然将一小块擀好的面张投入了锅中。
“哎呀,我怎会将面放进去,还以为是刚切好的萝卜,如此一来,这面便糟蹋了。”
虽说苏荷给了每家一些面,但现今的面甚是金贵,竟浪费了如此大一张,宁春花懊悔不已。
再看锅中的面,火势正旺,面张已鼓起小泡泡。
“无妨,奶奶,我们换一种吃法!你把面都切成这种面张。”
“这能行得通?”
“无妨,我们也换换口味。”苏荷宽慰着宁春花,说着将面张翻了个面。
宁春花虽不知这烙的面能作何用,但苏荷既说能做别样的,那便应是可行的。
宁春花依着苏荷所言将面擀薄,切成大小相近的面张。
苏荷将面张的两面都烙出黑色的泡泡,便将面取出,再放入下一个。随着面饼冷却,鼓起的泡泡变得干瘪。
如此循环往复,二人通力协作,很快便将面都烙完了。
“奶奶,你将烙饼几张摞在一起,切成面条那般的条即可。”
交代完毕,苏荷便开始炒臊子。
“荷儿,我听轩儿说林东家请来的乃是府城的大夫?”
难怪宁春花心不在焉,原来她已知晓秦大夫的来历了。
“嗯,奶奶。无妨,我们日后再寻医术更为高明的大夫。”苏荷也知晓苏志贤痊愈的希望渺茫,还是出言安慰道。
至于魏子安所说庆王的府医的事,还没影儿,苏荷决定暂且不告知家人,以免空欢喜一场。
“我没敢让你娘和你爹知道,你务必留意,不要让他们察觉了。”
“我知道了,奶奶。”
苏婉清的绣坊方才起步,实在不宜将此事告知给她。就让她误以为只是寻常大夫罢,如此还能留些希望。
苏志贤那里更是万万不可让他知道的。苏荷与宁春花已是悲痛欲绝。若让他知道后,真不知会是怎样的心境。
苏荷听到屋外的响动,是爷爷他们回来了。
苏荷将刚炒好的菜中加入大量清水焖煮。待菜汤沸腾后,将切好的饼条抖散放入锅内。
随着锅中“咕咚咕咚”的声响,苏荷的心仿佛重获生机,跳动愈发有力。
“奶奶,你来尝尝这炒糊饽。”
炒糊饽?这是这道吃食的名字吗?
苏荷将煮好的面吹了吹,喂给了宁春花。
“这糊饽劲道耐嚼,且吸饱了汤汁,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饼条吸收汤汁却不软烂,形成了独特的弹牙口感。
苏荷说出了此时心中所想:“或许爹爹的病也会如这炒糊饽一般,出现转机呢!”
宁春花眼眶发热,紧接着滚烫的泪水滑落唇角,那咸涩的泪水亦无法冲淡心中的那丝甘甜。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