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沉,将客栈的飞檐染成橘红。
明月一脚踹开房门,拖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跨过门槛。
女子云髻散乱,素白衣裙上沾着斑驳血渍,右脸肿得发亮,却仍梗着脖子冷笑。
明月,这是?
唐莹错愕的放下手中茶盏,上下审视着鼻青脸肿的女人。
黄金手中的铜烟杆掉在地上。
逍遥更是倒退三步撞上屏风。
白玉霞?!
两人异口同声,活像见了鬼。
白玉霞阴森的眸子扫过屋子里三人,最后落在唐莹身上。
“你是谁?”
话音刚落,明月啪一记耳光扇过来。
白玉霞抬头怒瞪着她,“打我做什么!连问都不能问了?!”
逍遥、黄金不语,只一味抿嘴,毕竟眼前两个女人的恩怨,可是在东厂就有了。
唐莹则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摇曳着手中茶杯,好以整暇的看热闹。
“这是我主公!你没资格问!”明月骄傲的扬起下巴。
白玉霞扯着脖子咆哮:“是你主公,又不是我主公……”突然,她想到什么,灵光一闪,眼神炙热的看向唐莹。
“等等!你说她是你主公?”
白玉霞嘴角开始扯出一个弧度,“你竟能收服云小胖,李淇、傅友德为你所用,定是有过人之处,莫非你是……异人?”
话音一落,明月、逍遥、黄金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唐莹听到傅友德这个名字,微微一惊。
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明朝开国名将的名字吧?
唐莹惊愕的看向黄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喝口茶水压压惊。
“你少废话,老实交代你如今为谁做事!”
明月又是一巴掌打在白玉霞脸上。
白玉霞阴沉着脸,眼中杀意都化为了实质。
“有必要每次都打脸吗!”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明月嘴角微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现在是阶下囚,我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再不老实交代,信不信我又抽你嘴巴子了?”
白玉霞闻言,突然暴起。
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动作,明月抬脚就将她踢到了地上,脚还精准踩在她脸上。
“云小胖!!!我要杀了你!!”
“来啊来啊!有本事你蹦起来杀了我啊!”
明月得意的伸舌头,唐莹无语,看了眼同样看戏的逍遥与黄金。
两人会意,立即上前假模假样的接管白玉霞的掌控权。
明月这才意兴阑珊的站到唐莹身后。
“说说吧,怎么回事。”
唐莹这话自然是问明月的,她不指望暴躁的白玉霞会实话实说。
明月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唐莹听完,目光如炬射向地上的白玉霞。
“你为何要追杀我的孩子?受何人指使?”
白玉霞只冷笑,不作答。
逍遥正要动手,明月就举手抢答。
“如今天底下抓异人的,无非就是谛听堂或者白莲教,不过像她这样的货色,谛听堂瞧不上,只有白莲教肯收!”
白玉霞又是怒目圆睁,“云小胖!像你这样的货色你以为谛听堂会收你!?你连白莲教都进不去!”
明月笑了,阴阳怪气道:“我当然进不去白莲教咯~白莲教就是一群唱戏的,你还会甩两下袖子,我这样的内功高手什么都不会,只能给你们打赏了。”
“云小胖!!我要杀了你!!”
白玉霞再一次被激怒,在地上疯狂扭动,并尖声咒骂着,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蹦。
逍遥、黄金都无奈的捂住了耳朵。
唐莹被这两人的斗嘴气笑了,摆摆手示意明月安分一些。
等白玉霞再一次心情平复些,唐莹就继续套话。
“你们白莲教抓异人,是不是为了制造怪物军团?”
白玉霞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们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
唐莹挑眉,“哦,原来你真是白莲教的。”
白玉霞浑身一僵,目光如钉子般扎向唐莹,突然,她爆发出癫狂大笑,喉间骤然涌出晦涩咒文。
逍遥闪电般去捂她的嘴,却见咒语已化作实体血字悬浮空中,转瞬消散于梁木之间。
“我已将你们的行踪告知其他圣使,很快,你们一家三口,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将被白莲教追杀,哈哈哈哈哈!”
唐莹将茶杯倒扣在桌子上,接着起身缓步上前,绣鞋碾过碎瓷,在白玉霞面前蹲下时,裙裾绽开霜雪般的弧度。
那就谢谢你帮我通知那些圣使,我正愁找不到白莲教的负责人呢。
唐莹声音很轻,像在问今夜的月色。
白玉霞神情僵住,下一刻她脸上再次浮现出嚣张的神色。
“你以为我们白莲教都是纸糊的?凭你们几个人就想在白莲教的天罗地网中逃脱?简直是做梦!”
说完,她突然一顿,目光越过唐莹看向明月。
“云小胖,如今的白莲教可是有曾经不少东厂同僚在呢,其中,还有你的顶头上司!惊不惊喜?哈哈哈哈!”
明月眼睛一眯,习惯性就要上去抽人。
唐莹抬手制止了她,面色平静的继续审视着白玉霞。
她浑身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又带着云淡风轻般的慵懒,眼神里却是漠然与不屑。
被唐莹这样盯着,白玉霞不知怎的,莫名感觉有些发怵。
“你为何不怕?”她壮着胆子问。
“怕?”唐莹倾身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女人的脸,“该怕的是你吧,沦为了待宰的羔羊还如此猖狂,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傻。”
白玉霞瞳孔猛的一缩,不待她反应过来,忽的寒光乍现。
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削掉了白玉霞的鼻子。
伴随着惨叫声,明月、逍遥、黄金都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家夫人。
眼里却藏着钦佩之色,夫人真是越来越狠辣果决了!够劲!
唐莹把带血的匕首在白玉霞脸上擦了擦,然后挪到了对方耳朵上。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异能从哪里来的?”
此话一出,明月、逍遥、黄金三人齐齐一惊,接着诧异看向地上打滚的白玉霞。
逍遥:“白玉霞,你又不是异人,你哪来的异能?”
明月:“我说你咋变厉害了呢,原来是有了异能!”
黄金:“你莫非与哪个异人苟合了?不对,也没有哪个异人能通过这种方法把异能传给别人,难不成是白莲教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
对上几人震惊的目光,白玉霞心中无端生出一丝优越感来,她低低笑了两声,竟一时忘了脸上的疼痛。
可笑!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还当东厂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如今这世道早就变了!东厂不过是我们白莲教脚下的一条老狗!天下大势已定,白莲圣教执掌乾坤,尔等蝼蚁,还不跪地求饶?
明月三人皆因这话变了脸色,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寒意。
唐莹则轻轻抬眸,再次手起刀落割掉了白玉霞的耳朵。
白玉霞疼的眼泪直飚,在地上疯狂挣扎着。
因为她的动作,血迹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的莲花。
“夫人,这种事奴才来就好,免得脏了您的手!”
逍遥恭敬的向唐莹递出手,唐莹没有拒绝,把匕首放在他手上。
“下一次,从嘴角割到这里。”
唐莹用手比划了一下,指尖碰在白玉霞脸上,白玉霞吓得浑身颤栗。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别再割我脸了!”
唐莹轻声应着,声音里裹着冰碴,似有些意兴阑珊。
这是教中秘法,只要全身换血,便可从普通人变成异人!
白玉霞脖颈青筋暴起,语速快得像在逃命,只是这秘法太过冒险,百余人才能活一两个......现任圣使都有异能......
听完她的话,明月、逍遥、黄金皆面色凝重。
东厂曾研究过,如何把从异人身上剥离出来的异能为普通人所用。
因为他们研究发现,剥离出来的异能只能异人用,普通人是用不了的,一旦吃下异能丸,便会爆体而亡,死状惨烈。
东厂也曾尝试过换血之法,但并没有实验成功。
没想到如今,白莲教竟成功了。
明月低声在唐莹耳边解释了一遍,曾经东厂的实验。
唐莹听完,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看来白莲教的实力,远比她想象中要深不可测。
明月急切想知道真相,便踢了踢地上颤抖的女人。
“为何你们白莲教的换血之法能够成功?”
经历过之前的折磨,白玉霞哪还有心情和明月斗嘴,老实回答:
“因为我们稀释了异人的血液,但就算这样,异能不一样,血液里的力量自然也不一样,我……我是换血了一名重生者,才……才侥幸活下来。”
明月、逍遥、黄金三人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经东厂换血实验屡屡失败,原来缘由在这里啊,赶快小本本记好。
唐莹却没有感到多意外,忽然莞尔,抬起下巴指了指白玉霞。
逍遥、黄金,你俩把她的异能剥离出来,归我了。”
唐莹起身时裙摆扫过白玉霞残缺的面容,白玉霞瑟瑟发抖,却已经无力挣扎了,只能绝望的闭上眼。
逍遥、黄金立即像拖死狗一般,将白玉霞拖走,并清理了现场。
待房间重新变得干净后,唐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明月。
“把这信传给江南总督。”
明月不解,“夫人,不给成王去一封?”
唐莹轻笑一声,又写了一封信交给明月。
“成王那边当然不能落下,毕竟我目前属于他麾下。”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明月走后,唐莹才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坐下。
她闭目思索,她想通了,不用先急着找到两个孩子。
与其费尽心思找孩子,让他们暴露在危险中,不如先扫清一切障碍,把所有会威胁到自己一家人的组织或人都除掉,这样一家人方能安心团聚!
唐莹缓缓闭上眼眸,就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唐傥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躲在桥洞子底下,望着外面的暴雨,兄妹俩都害怕极了,但更多的是担忧。
因为本该约定好,在此汇合的二十七个小伙伴,一个都没出现。
哥哥,怕!小唐棠怯怯的开口。
唐傥只得将妹妹抱得更紧了。
“妹妹别怕,我们再等等,等大家都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饿!肚子饿!”
小唐棠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细软的发丝沾着桥洞顶渗下的水珠。
唐傥心疼的揉了揉妹妹头顶,然后变出一盒炸鸡、披萨、汉堡套餐给她。
又取出小唐棠的岁岁塔,“妹妹,你先进这岁岁塔里,哥哥出去找找他们。”
唐傥放心不下小伙伴们,只得想出这个法子。
小唐棠乖乖点头,闪身进了岁岁塔。
唐傥没发现的是,妹妹两边脸颊已经升起了一团不正常的红晕,目光也有些涣散。
把岁岁塔贴身放好后,唐傥便化身为乌鸦,飞上高空,到处搜寻着小伙伴们的踪影。
片刻后,他在他们来时的路上找到了小伙伴们的影子。
只见十几名衙役正将哭喊的孩童塞进马车里,谭宥廉拼命扒拉着车壁不肯进去,同时不停朝路人求救。
唐傥瞳孔骤缩,却没有着急去救小伙伴,而是停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然后呼叫系统。
“系统,有没有什么枪可以给我用?不会要人性命的枪!”
“有的主人,我将为你兑换一把氮气水枪,不会伤人性命,但会灼伤人的皮肤。”
接着,一把蓝色水枪便凭空出现在唐傥手中。
他立即变回人形,拿枪趴在房顶上,瞄准下方衙役。
衙役们刚把孩子装车,准备驱车离开。
这时,一块冰晶穿过雨帘射入赶车衙役的胸口处。
该名衙役一边惨叫,一边拉开衣领看,却看到胸口处像是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大惊失色,明明没有火,哪来的灼伤痕迹!
唐傥目光沉稳,一点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见衙役被击中,二话不说咔咔换膛,一块块冰晶从他手中飞射出去。
衙役本以为刚才的是幻觉,结果胸口处接连发生灼烧感,他吓得跌落马车。
哀嚎声引起了其他衙役注意,大家过来查看情况,结果也如他一般被莫名的灼烧感击中。
“鬼,鬼啊!”
“什么鬼东西,快走开!”
衙役们吓得脸色发白,尖叫着抱头鼠窜。
马车里的孩子们听到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声鬼字格外清晰,把他们也吓到了。
还是谭宥廉胆子大,掀开车帘往外看,见衙役们都跑了,赶紧招呼小伙伴们跑。
“愣着干什么,快跑!没有什么鬼!”
孩子们迟疑片刻,还是听谭宥廉的话,麻溜爬下马车,往和唐傥约定好的桥洞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