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见唐莹脸色不对,正要低声询问,唐傲天就突然推了两人一把。
“你们看,他们停下来了!”
“蒋小姐,好像你父亲输了。”
一句话,让唐莹彻底回神,定睛向下方看去。
白燕直接站起来,眼珠子瞪得浑圆。
“天啊!我爹不会死吧,我那恶毒母亲在干嘛!都不出来帮忙吗?”
唐莹拉她坐下,“再看看,放心,事情不会处理得这么快。”
花厅里,蒋奕明和几名暗卫被戚伟东、天使的人包围,逼退到角落。
四周断壁残垣、灰烟缭绕,蒋奕明却依旧长身而立,傲然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众人的脸,最后停在戚伟东身上。
“戚伟东,今日是我,明日就轮到你们戚家军!你想好,你当真要犯下糊涂事?你若现在醒悟,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这徐州,我蒋奕明和你们戚家军还是各自为王!”
戚伟东没说话,天使已经冷哼出声。
“戚家军世代忠良,岂会受你这个逆贼蛊惑!”
说罢,天使用余光观察戚伟东的神色。
戚伟东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似乎没察觉到身旁有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我们戚家军只为朝廷,为天下百姓效力!”
天使眯了眯眼,寒芒一闪而过。
蒋奕明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戚伟东,你的决定能做得了戚老将军的主吗?”
戚伟东扬起下巴,“自然能!”
蒋奕明仰天大笑,天使觉察出不对,给一旁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要他立即射杀蒋奕明。
信号刚放出去,一支箭羽就破空而出,直逼蒋奕明的面门。
然下一刻,箭羽就被一把长刀劈断!
劈断长刀的人,居然是戚伟东身旁的一名亲卫!
除了蒋奕明那边,其余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戚伟东反应极快,当即就要挥刀铲除这个奸细。
然他的胳膊刚挥起来,身后数十名戚家军齐齐动手,将刀刃对准了他。
还有一部分戚家军,处在震惊、怀疑中,见同僚竟敢对少将军拔刀相向,反应过来后,立即上前护住戚伟东。
眨眼间,戚家军就自相残杀,打作了一团。
天使和锦衣卫都神情凝重,房顶上的唐莹三人则是看傻了眼。
“卧槽!我爹这么厉害!居然策反了戚家军?!”白燕激动得直拍掌。
唐莹聚精会神的看着下方,幽幽开口,“蒋奕明恐怕多年前就想着造反了,当初他弃武从文,就是在为今日埋棋。”
唐傲天不解的问,“那些人会愿意等他这么久?”
唐莹冷笑,“忠心有时候是与利益挂钩的,可能当初他们只是随意应下,谁知道这一天何时会来呢,况且造反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多少人被扼杀在半道上,只有做足充分准备的人,才能顺利起事。”
“可现在蒋奕明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啊,就算有几个戚家军帮他,人数上,也还是比不过。”唐傲天歪着小脑袋,总觉得这事还有些蹊跷。
白燕这时插嘴,“我娘呗!肯定我娘会来帮他!”
说完,她向唐莹投去目光,等她认可自己的猜想。
唐莹笑着摇头,“不可能,你娘不会帮他的。”
白燕立马反驳,“他们可是亲夫妻!不比外人靠谱?”
“继续往下看吧!”
唐莹话音落下,唐傲天和白燕便默契噤声,继续看向亮光处。
戚家军的突然叛变,让戚伟东遭受重创,好在有锦衣卫帮忙,他才没有被自己人暗害。
现在蒋奕明身后又多十几个人,但和天使这方对上,还是有些弱势。
“蒋奕明!看来你包藏祸心已久,皇上命我来处置你,当真是明智之举!”
天使指着蒋奕明怒骂,同时从身后锦衣卫手中拿过一个明黄色的圣旨。
“蒋奕明还不跪下接旨!”
蒋奕明朝地上啐了一口,“都要弄死我,还想让我跪?少废话!要打就打!”
胡朗气得嘴角直抽,不过他心中升出一丝狐疑。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蒋奕明还硬着腰板,莫非他还留有后手?
想到此,胡朗决定诈一下对方。
于是他心念一转,说道:“蒋奕明,你可知是谁向圣上告你的密状,说你意图谋反!”
蒋奕明也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最后的底牌,他本就在拖延时间,所以也乐见其成,配合的说。
“还能是谁,无非就是你们戚家。”
蒋奕明冰冷的目光射向戚伟东。
戚伟东连忙摆手否认,“可不是我,我只是接到密令,让我配合一起抓你,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你会和袁青崖勾结在一起,毕竟在这徐州,你已经是个土皇帝了,何必去做那灭九族的事。”
听到最后一句话,蒋奕明眸光闪了闪,原来朝廷只知晓自己与袁青崖有来往,并不知晓是自己策划起义。
而与袁青崖的来往,他一直很谨慎,只有两个心腹知晓,还有就是……
蒋奕明瞳孔蓦地瞪大,但很快就平复了惊慌的一瞬。
胡朗并没有错过他微妙的表情变化,高声说出那个告密者的名字。
“她,就是你的夫人,古氏古芮辛!”
蒋奕明身形微晃,面上依旧镇静。
“你就是故意扰我心神,我与我夫人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多年,怎会受你挑拨!”
“是吗,那不如你现在就把尊夫人请过来,亲自问她一问?”
蒋奕明扬起下巴,“我早已将妻女藏好,你用激将法逼我把她们叫出来,无非就是想以此胁迫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听到这,白燕就不满的哼哧了一声。
“妻女,那我怎么被遗漏了!”
唐傲天默默补刀,“可能你不是他亲生的。”
白燕狠狠瞪了他一眼,唐傲天假装看不见。
而胡朗听到这话,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接着双手举起拍响几声巴掌。
巴掌声落,古氏就端庄优雅的从抄手游廊尽头处缓缓走出。
蒋奕明看到这一幕,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禁瞳孔骤缩。
他强装镇定的朝古氏招手,“夫人快过来!”
古氏走到胡朗身后站定,眼神冷漠的看向他,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情。
蒋奕明心口一紧,眼底一片痛色。
“夫人!”
再次一声蕴藏着怒意和委屈的呼唤,古氏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相公,你不会怪我吧?”
蒋奕明紧紧咬着腮帮子,眼中早已有晶莹在闪烁。
“你可以离开我,但,你怎么能背叛我!怎么能背叛我!!”
愤怒的嘶吼,宛如野兽绝境时的哀鸣。
古氏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
“别装了,我们的夫妻情分,多年前就散了。”
蒋奕明悲愤的神情变为茫然和疑惑。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周遭人都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古氏本就打算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恩怨,便不藏着了,讲出当年如何看清蒋奕明真面目的事。
“咱俩刚成婚时,我的确深爱着你,恨不得把命都给你,可你,是如何待我的呢?”
“我如何待你?呵!”蒋奕明气笑了,“我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从未在外沾花惹草、花天酒地!家里大小事务全由你做主,我是这徐州的天,你就是天外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听到“天外天”这个比喻,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古氏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天外天,我不过是你囚禁的金丝雀罢了。”
蒋奕明愣住,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无比失望。
“你竟如此想我?!”
古氏见他不承认,脸一冷,开始滔滔不绝讲述他的恶行。
“婚前你说会尊重我,给我绝对的自由,可是婚后,你就以各种借口不让我见我的朋友!表哥也就罢了,连我闺中密友你都拒之门外!”
蒋奕明愤怒咆哮,“那是因为他们都想从你手中骗取钱财!我多次提醒你他们心思不纯,你总说我太过偏见,怕你与我生出嫌隙,我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保护你!”
古氏瞪眼,“你把我的心腹丫鬟全部换成你的人!我吃什么你要管,我穿什么你也要管!就连我今日出门,都必须经过你的同意,这难道是假的?!”
蒋奕明深吸一口气,“那几个丫鬟都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你被多年情义蒙蔽看不出来,我又不是瞎子!你脾胃虚弱、又有隐疾,若不是我约束着你的吃食,你都活不到现在!至于你的穿着打扮,我知你娘家家产丰厚,可你穿着贡品云锦招摇过市,是嫌命长吗?!那是皇室宗亲才能用的东西!你一个商贾之女怎敢与皇家相比!!”
古氏被怼得哑口无言,想挑最后一句话质问对方,蒋奕明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至于我为何不让你出门,还不都是你那些娘家人,在外面欺横霸世,名声极差!百姓人人唾弃!若不是我严防死守,你早就被那些污言秽语气死过去了!”
听到夫妻俩的对质,围观众人皆抿嘴,想笑又不敢笑。
屋顶上的唐莹三人也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