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是‘时间剥离’或者‘时间锚定’。”他在第一个部分写下这个词，“作用在受害者身上，将他们个人的生理时间从正常的时间流中‘剥离’出来，或者‘锚定’在某个特定时刻。这发生在红星影剧院的那条巷子里，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方式实现。其结果，就是虞法医发现的——生理时钟停滞在死亡前24小时。”
他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这个惊人的假设。
“第二阶段，是‘时间逆流’。”他在第二个部分写下，“这个阶段可能更复杂，作用范围可能更广，或者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它导致了子弹的逆向飞行。子弹的物理运动，在开枪的瞬间，被强行嵌入了逆流的时间规则中。”
张辰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凶手先是用某种方法‘冻结’了受害者的时间，然后在仓库里，又制造了一个小范围的‘时间倒流’，让子弹倒着飞？”
“不一定是在仓库制造。”陈默指向“蓝色货车”和“黑色面包车”，“这些车辆，可能不仅仅是交通工具。它们本身，或许就是承载或者施展这种‘时间技术’的平台或工具。仓库的枪击，可能只是一个‘结果’的展现，而真正的‘因’，早在别处，或者以另一种形式，已经发生了。”
这个想法让会议室陷入更深的寂静。如果凶手掌握的是一种可以移动、可以精准施放的“时间武器”，那案件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将呈指数级上升。
“动机呢？”一个老刑警忍不住问，“费这么大周折，用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段，杀五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为了什么？”
这也是困扰陈默的最大问题。超常的手段，往往对应着超常的动机。这五名死者，一定触及了某个他们尚未发现的、极其核心的秘密。
“继续深挖五名死者的背景！”张辰沉声道，“尤其是他们可能共同涉及的领域，哪怕是再细微的线索也不能放过！同时，对红星影剧院及周边进行秘密布控，所有接近那扇铁门的人，全部纳入视线！”
就在专案组全力攻坚时，技侦部门在对五名死者电子设备的深度恢复中，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在孙伟（那个有盗窃前科的无业人员）的一部旧手机里，恢复出了一段被删除的录音文件。录音时间戳，正是他们进入红星影剧院旁边巷子的那个下午！
这段录音质量很差，环境嘈杂，夹杂着风声和模糊的脚步声，似乎是孙伟无意中按到了录音键，或者出于某种警惕心理偷偷录下的。
录音开始是几句含糊的对话，听不清内容。然后是短暂的寂静。接着，一个经过明显处理、失真严重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冰冷而毫无起伏：
“……时间……债务……必须偿还……”
“……沙漏……已经启动……你们的‘明天’……已被抵押……”
“……前往指定地点……‘收割’之时……即是清偿……”
然后是一串地址，正是后来发现尸体的那个废弃仓库地址！
录音到这里，突然被一阵强烈的、高频的干扰噪音覆盖，滋滋啦啦响了几秒钟后，戛然而止。
“时间债务……明天被抵押……沙漏启动……收割……”陈默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听起来，不像是一场简单的仇杀或利益纠纷。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一种基于扭曲规则的“审判”。
“凶手不是在杀人，”陈默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是在……‘收取’某种东西。他声称受害者欠下了‘时间债务’，而他们的‘明天’（也就是未来的24小时生命）被抵押了。仓库的枪击，就是‘收割’的时刻！”
“所以那停滞的24小时……”林峰反应过来，“就是被‘抵押’掉的时间？他们的生理时间停在那一刻，是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们的‘未来’已经被剥夺了？”
“很有可能！”陈默快步走到白板前，在“生理时间停滞24小时”旁边写下了“被抵押的明天”，“子弹逆行……或许就是这种‘收割’方式在物理规则上的一种体现？强行收回‘时间’，导致因果律的局部逆转？”
这个推论将案件的诡异程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凶手不仅掌握着操控时间的技术，还自诩为“时间债主”，以一种近乎神话的方式，索取着生命的“未来”！
“查‘时间债务’这个概念！”张辰立刻下令，“任何相关的民间传说、神秘组织、科幻作品、甚至是精神病人的臆想，都不要放过！”
同时，那段录音中提到的“沙漏已经启动”，也与铁门旁的沙漏符号形成了呼应。
“沙漏……是这个组织，或者这个凶手的标志？”林峰推测。
“很有可能。沙漏象征时间流逝，也象征控制。”陈默盯着白板上的沙漏符号，“找到这个符号的源头，或许就能找到凶手的根。”
就在专案组因这段关键录音而振奋，并沿着“时间债务”和“沙漏”符号两条线全力追查时，虞倩那边传来了另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她对五具尸体进行了更深入的分子生物学层面的检测，试图寻找导致生理时间停滞的微观机制。
她在陈默和张辰面前播放了一段显微镜下的影像。
那是从死者血液中提取的某种细胞样本。在超高倍率的电子显微镜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细胞内部代表生命活动基础的某些生物大分子，其动态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停滞”状态。不是死亡后的降解，而是一种……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凝固的“活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虞倩调整了观测模式。
“看这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注意这些微管蛋白的聚合边缘，还有这段dNA解旋酶的作用点位……”
陈默和张辰凝神看去。起初他们看不出什么，但在虞倩的指引下，他们逐渐辨认出，在那些本应随机热运动的分子边缘，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违背常态的……逆向流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