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被剥夺了存在的权利。
并非听觉上的寂静,而是更本质的、法则层面的噤声。风止,气凝,魔物嘶吼、菌毯蠕动、乃至能量流动最细微的嗡鸣……一切构成“声音”的振动,都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意志强行抚平、抹除。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庞大却死寂的默片。
在这极致的静默中,压力却以几何倍数疯狂攀升。
冥尊分身悬浮于空,那双不断向内坍塌的重瞳,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漠然地注视着寂灭领域,注视着领域内核心里那道挣扎的身影。
没有威压爆发,没有能量冲击。
但仅仅是其“存在”于此,其“目光”的聚焦,便让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无声的呻吟!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以它为中心缓缓扩散,光线经过这些区域时都发生了诡异的弯折和黯淡。
咔…咔嚓……
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碎裂声,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响在感知深处。
是寂灭领域的壁垒!
那原本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寂灭屏障,在冥尊分身的凝视下,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灰色裂纹!
领域的运转变得极其滞涩,原本柔和流转的寂灭道韵仿佛陷入了泥沼,变得断断续续,光芒急剧黯淡,范围甚至被压迫得隐隐向内收缩了一尺!
领域之内,陈长生如负太古神山!
那股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透过出现裂纹的领域壁垒,一丝丝地渗透进来,沉重地压在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血肉、每一缕神魂之上!
他盘坐的身形猛地向下一沉,身下那黑曜石般的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左臂焦黑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右腿断口处传来钻心的剧痛,那层覆盖伤口的黑曜石物质也在皲裂。
呼吸变得极其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吸入了亿万斤沉重的铅汞,冰冷而窒息。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如擂鼓,却又缓慢得令人绝望。
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压迫。
那双重瞳的凝视,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最本质的核心。一种渺小、卑微、仿佛随时会被彻底湮灭、化为虚无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
在这极致的压迫下,他体内那几缕刚刚修复好的细微经脉,再次寸寸断裂!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丝寂灭能量,被震得四处溃散,难以凝聚。星辰阵核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
唯有腰间那柄柴刀,震颤得愈发剧烈。
嗡…嗡…
低沉的、充满警告和抗拒意味的嗡鸣,直接响彻在陈长生的心神深处,而非通过空气传播。刀身之上,那幽暗的色泽波动不休,试图自主激发力量对抗外界的压力,守护其主,稳固领域。
但即便是它,此刻也显得无比艰难。刀鸣声中,除了警告,更透出一丝仿佛被更高层次存在压制下的愤怒与不甘。
陈长生艰难地抬起头,脖颈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染血的目光穿透波动扭曲的领域壁垒,死死迎上那双漠然的、正在毁灭与重生无限循环的重瞳。
无法理解。
无法测度。
无法抗衡。
这是生命层次上令人绝望的差距。
但他眼中,除了因痛苦而产生的生理性波动外,那万古不变的沉寂,却并未被真正的恐惧所取代。
恐惧源于未知,而当他真正面对这至高存在的分身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平静。
他习惯了差距,习惯了仰望无法企及的存在,习惯了在绝境中寻找那一丝不可能的缝隙。
万载岁月,他送走的,不仅仅是故人,还有无数次……自己的“生路”。
压力越来越强。
领域壁垒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如同即将破碎的蛋壳。渗透进来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碾碎。
柴刀的嗡鸣也变得急促而尖锐,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
就在陈长生感觉自己即将被这股绝对力量彻底凝固、化作一尊永恒雕像的刹那——
冥尊分身,那模糊的面容之后,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并非攻击的前兆,而更像是一种……细微的调整?
那双重瞳的聚焦,似乎掠过他残破的身体,在他腰间那剧烈震颤的柴刀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然后,一股更加凝练、却不再针对整个领域、而是完全聚焦于陈长生本体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矛,骤然穿透领域壁垒,狠狠刺向他的神魂!
这不是要压垮他,而是要……洞穿他!剖析他!解读他!
万籁俱寂,然杀机暗藏。
凝视之下,秘密将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