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的众官见状,无不惊讶,纷纷交头接耳,说道:“这和尚好生愚昧无礼!见了我王竟然不下拜,也不开口请安。连个喏都不唱,胆子也太大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魔王坐在龙椅上,开口问道:“你们这和尚是从哪里来的?”
孙悟空昂首挺胸,傲然答道:“我是南赡部洲东土大唐国奉圣上钦差,前往西域天竺国大雷音寺拜活佛、求真经的。如今来到贵地,不敢虚度光阴,特来倒换通关文牒。”
那魔王听了,心中恼怒,脸色一沉,说道:“你东土又怎样!我既不向你朝进贡,也不与你国互通往来,你见了本王竟敢不行参拜之礼!”
孙悟空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我东土自古以来便是天朝大国,久负盛名,你们不过是下等的边邦小国。自古道,上邦皇帝如同父亲、君主;下邦皇帝则如同臣子、儿子。你不但不迎接我等,还敢指责我不拜?”
那魔王一听,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令文武官员:“把这野和尚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只见众多官员一拥而上。
这孙悟空大喝一声,伸手一指,喊道:“都别动!”
这一指,便使出定身法,众官顿时动弹不得,真就像校尉阶前的木偶、将军殿上的泥人一般,僵在原地。
那魔王见他定住了文武百官,急忙纵身跳下龙床,气势汹汹地就要来捉拿孙悟空。
猴王心中暗喜,握紧拳头,心想:“好哇!正合我意,这家伙就算是生铁铸的脑袋,挨上我这一棍子,也得打出个窟窿来!”
正准备动手,没想到旁边突然冒出个救星。
只见太子急忙上前,伸手扯住魔王的朝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父王息怒。”
妖精皱着眉头,问道:“孩儿有何事要说?”
太子一脸焦急地说道:“启禀父王,三年前就听闻,有个东土唐朝钦差圣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没想到今日才到咱们国家。
父王向来威严刚烈,要是把这和尚拿去斩首,恐怕大唐哪天得知消息,必定会心生嗔怒。
您想那李世民自登王位,一统江山,野心勃勃,还曾兴兵跨海征伐。要是知道我王害了他的御弟圣僧,肯定会兴兵来犯。
咱们兵少将微,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父王还是听孩儿一言,先问问这四个和尚的来历,先治他们不参拜王驾之罪,然后再作定夺。”
这一番话,其实是太子担心伤到唐僧,故意设法留住妖魔,他哪里知道孙悟空正打算动手呢。
那魔王果然听信了太子的话,站在龙床前,大声喝道:“那和尚,你们何时离开东土的?唐王因何事派你们去求经?”
孙悟空昂然答道:“我师父乃是唐王御弟,法号唐三藏。只因唐王驾下有位丞相,名叫魏徵,奉上天旨意,在梦中斩杀了泾河老龙。
大唐王因此梦游阴司地府,后来得以还阳复生。之后,他大开水陆道场,普度冤魂孽鬼。因我师父善于讲经说法,广施慈悲,忽然得到南海观世音菩萨的指点,这才决定西行取经。
我师父立下宏愿,满心欢喜,一心报国尽忠,承蒙唐王赐予文牒。那时正是大唐贞观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我们便离开了东土。
前行至两界山,收了我做他的大徒弟,我姓孙,名悟空;又到乌斯国界高家庄,收了二徒弟,姓猪,名悟能八戒;在流沙河界,收了三徒弟,姓沙,名悟净和尚;前日在敕建宝林寺,又新收了个挑担的行童道人。”
魔王听了,又找不到理由搜查唐僧,便眼珠一转,想出个鬼主意,盘诘孙悟空,怒目问道:“那和尚,你起初一人离开东土,后来又收了四人,那三个和尚也就罢了,这个道人却难以让人信服。这行童肯定是你拐来的。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度牒?把他带上来问话。”
吓得那皇帝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低声道:“师父啊!这我可怎么说呀?”
孙悟空暗中捏了他一把,悄声道:“别怕,等我替你说。”
孙悟空大步走上前,对着那怪物厉声高喊道:“陛下,这老道是个哑巴,耳朵还聋。只因他年幼时曾去过西天,认得路,他的身世经历我都清楚,还望陛下宽恕,容我替他供述。”
魔王喝道:“那就赶紧如实供述,免得治罪。”
孙悟空清了清嗓子,一语便道破天机,将这妖魔所做悉数说了个清楚。
那魔王在金銮殿上,听了这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心头像揣了只小鹿,“怦怦”直跳,脸上也泛起红云,眼神慌乱,急忙抽身想溜。
奈何手上没有兵器,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镇殿将军,腰挎一口宝刀,被孙悟空用定身法定在那里,像个呆子一样直挺挺地站着。
他急忙上前,一把夺过宝刀,驾起云头就往空中飞去。
这可把沙和尚气得暴跳如雷,猪八戒也高声叫嚷起来,埋怨孙悟空是个急性子:“你就不能慢点儿说,稳住他嘛!现在他驾云跑了,咱们上哪儿追去?”
孙悟空笑着摆摆手,说道:“兄弟们别急,别乱嚷嚷。咱们先叫太子下来拜见父亲,让嫔妃皇后出来拜见丈夫。”
说着,又念了个咒语,解开定身法,“让那些官员苏醒过来,拜见君王,他们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皇帝,再让皇帝诉说前情,事情就水落石出了,我再去追那妖怪。”
孙悟空吩咐猪八戒、沙僧:“你们好生保护好这君臣父子、嫔妃皇后和我师父!”话音刚落,便一个筋斗没了踪影。
他跳到九霄云里,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寻找那魔王呢。
只见那妖怪果然逃脱了,正往东北方向逃窜。
孙悟空紧追不舍,大声喝道:“那怪物,往哪儿跑!老孙来也!”
那魔王急忙回头,抽出宝刀,高声叫道:“孙悟空,你好无赖!我来占别人的帝位,与你何干?你干嘛要来多管闲事,泄漏我的机密!”
孙悟空呵呵笑道:“你这大胆的泼怪!皇帝岂是你能冒充的?你既然知道我是老孙,就该远远躲开;还敢刁难我师父,索要什么供状!刚才那供状说的是不是你?你别跑!吃我老孙一棒!”
那魔侧身躲过,举刀迎面砍来。两人就此交上手,你来我往,战了几个回合。
那妖魔渐渐抵挡不住猴王,急忙回头,又从原路跳回城里,冲进白玉阶前两班文武大臣中间,摇身一变,变得和唐唐三藏一模一样,还搀着唐僧的手,站在阶前。
这孙悟空追上来,举棒便要打。
那怪急忙喊道:“徒弟莫打,是我!”
孙悟空刚要举棒打向另一个唐僧,那怪又喊道:“徒弟莫打,是我!”
两个一模一样的唐僧,实在难以分辨。
孙悟空心中暗自思忖:“要是一棒打死了妖怪变的唐僧,倒也算大功告成;可要是误打死了我真正的师父,那可如何是好!”
孙悟空只得停手,叫来猪八戒、沙僧问道:“到底哪个是妖怪,哪个是我师父?你们指给我,我好下手。”
猪八戒挠挠头,一脸无奈地说:“你在半空中又打又嚷的,我就瞥见两个师父,也分不清谁真谁假。”
孙悟空听了,眉头紧皱,捻起诀,念动咒语,召唤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驾伽蓝、当坊土地、本境山神道:“老孙到此降妖,这妖魔变成我师父的模样,气息相同,实在难以辨认。你们若暗中知晓情况,就请师父上殿,好让我擒拿妖怪。”
众神连忙说道:“大圣,那妖怪会腾云,已经先上殿去了。”
孙悟空追进殿内,那妖怪又跳下来,扯住唐僧,在人群中又混了起来,依旧难以分辨。
孙悟空心里正烦闷着,扭头一看,见猪八戒在旁边冷笑,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你这蠢货搞什么名堂?现在有两个师父,你倒好,有得喊、有得应,还有得伺候,瞧你那高兴劲儿!”
猪八戒笑嘻嘻地说:“哥啊,都说我傻,我看你比我还傻呢!既然分不清哪个是师父,何必费这老大劲?你就忍忍头疼,让师父念念那紧箍咒,我和沙僧一人搀一个,仔细听着。要是哪个不会念,铁定就是妖怪,这有啥难的?”
孙悟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兄弟,还真多亏你提醒,没错,那紧箍咒就咱们三个人知道。它原本是从如来佛祖心间传出来的,佛祖传给观音菩萨,菩萨又传给了师父,再没别人晓得。也罢,师父,您念念看。”
唐僧听了,口中念念有词,真就念了起来。
那魔王哪里晓得咒语的门道,只能在那儿胡哼乱哼。
猪八戒一听,马上叫起来:“嘿,这哼的肯定就是妖怪!”说完,松开手,举起钉耙就朝着那假唐僧砸过去。
那魔王纵身一跃,踩着云头就跑。
猪八戒大喝一声,也驾着云头追了上去。
沙和尚见状,顾不上唐僧了,抽出宝杖也追着打,唐僧这才停下不念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