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如雷霆滚走，血色的地下宫殿在两位非人般的强者碰撞下瑟瑟发抖。
“给我滚下去！”
秦天暴戾的咆哮声震得大殿穹顶落下无数碎石。他那条粗壮如龙尾般且覆盖着血色鳞片的右腿，如同一根横扫千军的攻城巨木，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抽在了林夜的腰腹之间。
这一次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哪怕是林夜将灵魂感知开启到极限，哪怕他的意识已经做出了反应，但身体终究还是慢了那一瞬。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就像是铁锤砸在熟牛皮上。
林夜整个人如同被打飞的沙袋，横着飞出几十丈，接连撞碎了三根合抱粗细的汉白玉石柱，最后重重地嵌在了一面布满阵纹的墙壁之中。碎石飞溅，烟尘四起，将那个凹陷的人形坑洞彻底掩埋。
“死透了吗？”
秦天收回右腿，眼中的血色疯狂翻涌。他大口喘息着，鼻孔中喷出两条肉眼可见的白气。刚才那一击他动用了八成的力量，别说是武师境，就算是以防御着称的大武师三重强者，中招之后也得脊椎寸断，内脏成泥。
但他心中的不安却并未消失。因为刚才触碰的一瞬间，那种反馈回来的触感并不像是踢碎了骨头，反而像是踢在了一块韧性极强的千炼精钢之上。
“咳……咳咳……”
烟尘之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碎石哗啦啦滚落。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乱石堆里探出，扣住墙壁的裂缝，然后狠狠发力。
林夜，又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那一袭青衫早已变成了烂布条，露出的上半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尤其是腰腹位置，有着一道极为明显的紫黑色脚印，周围的皮肉都有些塌陷。
“还是没死？”秦天眼角抽搐，心中的杀意更甚，“你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林夜并没有理会秦天的嘲讽。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低下头，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那具仿佛随时会散架，却依然充满力量的躯体。
痛。
钻心刺骨的痛。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破风箱，肺叶火辣辣地疼。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重压之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潜藏在血肉深处、甚至是在骨髓之中的神秘力量，终于被这生死之间的外力给硬生生地锤醒了。
之前服用的那些海量血精、龙血秘境中独特的环境压迫、再加上刚刚吞服下去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青帝长生诀》带来的生机，以及那玄黄石心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丝土系精华。
这一瞬间，所有的积淀，所有的底蕴，都在秦天那足以粉碎山岳的暴力打击下，被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破而后立，百炼成钢。
“嗡——”
一阵极为低沉，却直透灵魂的震鸣声，突然从林夜的体内传出。
他浑身的皮肤突然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潮红，紧接着，那潮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光泽！
那不仅仅是皮肤的变化，而是从骨骼到经络，再到每一寸血肉的根本性蜕变。
在衍化烘炉的疯狂运转与调和下，他的肉身仿佛变成了一块正在被天地熔炉锻打的神铁，每一次被击打，每一次受伤，都在剔除杂质，都在变得更加紧密、坚韧！
“咔咔咔……”
原本被秦天踢断的几根肋骨，在那股金光的包裹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接驳、愈合，并且新生出的骨质不再是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尊贵的淡金色。
这已经脱离了凡人肉身的范畴。
这是金身雏形！
“这种力量……”
林夜握了握拳，感受到那一层金光之下奔涌的爆炸性力量，眼中精光爆射。
单论肉身强度，他此刻已经彻彻底底跨过了那道鸿沟，哪怕不使用任何元气护体，也足以正面硬撼大武师级别强者的全力一击而不坏！
纯肉身大武师！
“看来，我还得感谢你。”
林夜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秦天，嘴角那一抹疯狂的弧度再次扩大。
“如果不是你这把‘锤子’够硬，我想把你敲打成型，恐怕还得费不少功夫。”
“锤子？你竟敢把我当成磨刀石！”
秦天是何等人物，皇室天骄，如今更是半步武灵，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林夜的意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肺都要炸了。
奇耻大辱！
他堂堂未来的皇朝之主，竟然被一个乡野小子当成了练功的陪练？
“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给本王——碎！”
秦天一声怒啸，背后的空气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发出一声炸响。他的身影瞬间拉出一道残影，出现在了林夜的头顶上方。
双手交握成拳，十指指甲如同一根根血色钢钉，带着必杀的决心，对着林夜的天灵盖狠狠砸下！
“来得好！”
林夜不再闪避。
他右脚猛地后撤一步，踏碎地面，整个人如下山猛虎般弓起身子，刚刚蜕变完成的淡金色右臂猛然绷紧，一记冲天炮，毫无花哨地对着天空轰了过去！
没有剑气，没有花哨的技巧，甚至连紫火都收敛在了皮肤之下。
这就是纯粹的一拳！
“咚！”
拳与爪在半空中狠狠碰撞。
那声音不像肉体相搏，反倒像是两尊千斤铜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气浪席卷而出，将周围的血池水面都压低了三尺。
“什么？！”
秦天眼中的暴虐瞬间凝固。他只感觉自己的双爪像是砸在了一块无可撼动的金刚石上，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手腕剧痛，甚至骨骼都有些发酸。
而下方的林夜，这一次没有再被打飞。
他的双腿深深地扎入地下，直到膝盖位置，全身的金光猛烈闪烁了一下，却硬生生地扛住了！
一步未退！
“这小子的肉身……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秦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刚才林夜虽然能扛，但还得依靠卸力技巧，可现在完全是在跟他硬碰硬啊！
“轮到我了！”
挡住这一击的林夜没有任何停歇，趁着秦天旧力未生的瞬间，左手化掌为刀，带着一道紫金色的流光，狠狠劈向秦天的小腹！
“滚开！”
秦天大惊失色，身后的龙尾一甩，狠狠抽在林夜的手腕上，借力弹开。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这一次，秦天看着林夜的眼神终于变了。那不再是看猎物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个同级别的怪物，甚至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肉身成圣，没想到你竟然还在体修一道上有如此天赋。”
秦天声音阴沉，“但那又如何？大武师的肉身只是基础，武道真意才是根本！你就算变成铁疙瘩，也不过是一个比较耐打的沙包罢了！”
“血皇裂天爪！”
秦天不想再给林夜任何成长的机会了。他双手虚抱，体内的半步武灵血气毫无保留地爆发。
虚空中，一只足有房屋大小、由纯粹血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龙爪凭空浮现。这只龙爪上的鳞片纤毫毕现，甚至带着来自太古凶兽的恐怖威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隐隐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这是触及到法则边缘的一击！是质的碾压！
“耐打？”林夜深吸一口气，“或许吧。但我这个沙包，可是带刺的。”
肉身的突破只是给了他站在这里不死的资格，想要赢，光靠挨打是不够的。
必须要进攻！
“雷火剑势——千重浪！”
林夜拔出了插在地上的赤霄剑。
他没有再使用之前的招式，而是在这一刻，将脑海中从衍化烘炉里推演了千万遍的剑道感悟，尽数倾注于这一剑之中。
肉身力量、元气修为、紫极真火、雷霆之力……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高度统一，全部汇聚在剑锋的一点之上。
“杀！”
林夜迎着那只从天而降的血色巨爪，悍然冲了上去。赤霄剑化作一道冲天的紫虹，在一瞬间斩出了成百上千剑，每一剑都叠加在前一剑的威势之上，如海浪般层层推进，最终化作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轰隆隆——！”
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空中对撞，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整个地宫照得如同白昼。
持续的轰鸣声让远处的剑尘等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三息之后。
烟尘散去。
那只巨大的血色龙爪虽然黯淡了大半，甚至断了几根指头，但依然带着残余的威势拍落下来。
而林夜的剑势，已经被完全磨灭。
“砰！”
林夜再次被拍进了地面，身上的金光一阵剧烈闪烁，护体真气破碎，甚至连刚淬炼好的金色骨骼都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开裂声。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差距。
依然是绝望的差距。
境界的鸿沟就像是一道天堑。虽然林夜凭借着变态的肉身抗住了必杀，也用狂暴的攻击削弱了对方，但这就像是用木棍去敲打岩石。
岩石或许会掉点渣，但木棍会先断。
“看到了吗？”
秦天漂浮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这一招对他消耗也不小，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狰狞。
“这就是绝对力量的差距。你很不错，比我见过的任何天才都要惊艳。但很可惜，今天是你的死期。”
“你的剑不够利，你的火不够猛。除了这身皮稍微厚一点，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斗？”
秦天缓缓抬起手，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地坑之中，林夜擦去脸上的血污，缓缓站了起来。
他看着手中微微颤抖的赤霄剑，听着秦天的嘲讽，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颓废。
他承认，秦天说得对。
“是不够……”林夜喃喃自语。
他的剑势虽然大圆满，但终究只是“势”，是被动借用天地之力，而非主动掌控。在面对秦天这种已经初步掌握自身法则雏形的半步武灵时，那种“借来”的力量显得太脆弱、太分散了。
就像是一盘散沙，即便堆得再高，海浪一冲也会垮。
“我需要的不是借势，而是属于我自己的意。”
“一种能够统御这漫天雷火，能够斩破那绝对法则的无上意志。”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在这个被压制到了极限的时刻，林夜那一直卡在瓶颈处的感悟，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来吧，最后一招。”
林夜重新握紧了剑柄，剑尖指地，身体微微前倾。
他身上原本狂暴的紫火突然收敛，甚至连外放的气势都全部消失不见。
整个人，变得如同枯木一般死寂。
但在他的体内，在他那金色的识海之中。
衍化烘炉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轰鸣！所有的推演、所有的感悟、所有的意志，在这一刻，被林夜强行压缩到了一个极致的点上！
他在酝酿。
他在赌。
赌那传说中的比剑势更强的剑意！
秦天看着林夜这副模样，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这种平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
“装神弄鬼！送你上路！”
秦天不再迟疑，将体内最后剩余的所有血气全部燃烧，整个人化作一条狰狞的血龙，向着林夜发动了最后的扑杀！
这一击，定生死！
林夜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眸子中，倒映着扑面而来的血龙。
“还差一点……”
他能感觉到那层膜就在眼前，只要捅破它，就是新的天地。
但，就是这最后一点。
需要一个契机。
需要一把能够点燃一切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