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轻柔地咳了两声:“坐。”
拉着秦砚,坐到了两个空位上。
夏昭谢这几天恶补了很多新闻,对这几位同门都有些了解。
左边就是画版画的吕谢,女人盘着头发,略微点头示意,将餐具推了两个过去。
对面是一个壮汉,络腮胡,穿着黑色的背心,他就是段红,燕京油画。
他旁边那个带耳机的沉默男人就是闻殇。
段红哈哈一笑:“哎呀,大家都多久没见了,不要这么拘谨嘛,来来来,吃菜吃菜。”
几人吃得是火锅,非常热闹,非常适合破冰。
秦砚没有说话,夏昭谢跟柳风咬耳朵,“怎么大家都来了?你也不说一声。”
柳风无奈,眼神扫了一圈:“我有什么办法,他们都是今天早上到的,说是要跟你一起吃饭。”
夏昭谢面对白发的时候,没有什么压迫感,但是面对这几位大佬,就莫名其妙有点害怕了。
夏昭谢挠头:“为什么,他们都想见我?”
“你是……师妹的女朋友?”
闻殇忽然对着秦砚发问。
秦砚微微一笑:“你好。”
闻殇眨眨眼:“你们之前跟启星的合作还满意吗?”
启星就是鸿宇之前合作过的游戏公司,秦砚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到这个,但还是回答:
“启星是非常优秀的游戏公司,《天将明》这款游戏我自己也有涉猎,里面的人物设计非常不错。”
闻殇高兴了,端起茶杯敬了一下夏昭谢:“眼光不错。”
夏昭谢忽然就有点脸红了,这是在干什么,她又回头问秦砚:“你们认识啊?”
秦砚摇摇头:“刚认识。”
段红嘶了一声:“乖乖,鸿宇科技总裁的恋情可是个大新闻,这要是爆出去了,这可了不得。”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看他。
段红尴尬一笑,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我就感慨一下,小师妹你放心啊,咱们都不是这乱嚼舌根的人。”
吕谢是个正经人,问道:“老师最近还好吗?”
桌上这些人都看夏昭谢,柳风解释道:“我们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师了,她说她一直在外采风。”
夏昭谢将她和白发那天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吕谢若有所思,闻殇点点头,松了口气,段红感慨一声:“老师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一顿饭吃下来,夏昭谢心里憋了一大团疑惑,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秦砚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饭局接近尾声,吕谢说道:“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作品集,我想看看你在河城的那幅画。”
闻殇说道:“听说你素描不错,可以让我也看看吗?”
段红也嘿嘿一笑,几人直勾勾地盯着夏昭谢。
“啊可以可以,只不过原稿我交上去了,现在只有扫描的电子版。”
吕谢微微一笑:“麻烦了。”
夏昭谢直接发到了群里。
几人抱着手机开始看了。
吕谢三人忽然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夏昭谢不知所云,问柳风:“这……这什么情况啊?”
柳风喝了一口茶水:“他们喜欢抽烟看画,但是我身体不好,所以他们一向会避着我。”
夏昭谢点点头:“这习惯还挺好的呢。”
“哦,对了,我昨晚上画了个画,想让你帮我看看,改两笔也行。”
秦砚从包里抽出那幅简易的画。
柳风垂着头,静静得看着。
她看看画,又看看夏昭谢。
夏昭谢被她瞧得有点心慌。
夏昭谢忍不住问道:“咋,咋了?”
柳风有些不敢相信,夏昭谢才接触国画多久?就能画出这种色彩搭配。
有些画山水画的同学有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没有意境,只有形态。
夏昭谢的笔法虽然稚嫩,可是意境很到位。
柳风看着她的画,忍不住笑了。
吕谢等人品完了夏昭谢的画,回到包间。
段红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呦,你的新作品,不错嘛,诶,等一下,这个……”
吕谢说道:“这不是你的画。”
柳风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颇为自豪地说道:“确实不是我的,是夏昭谢的。”
闻殇看看画,又看看她;“你学了多久的国画?”
“就研修班开学的时候,我蹭了几节国画的课。”
“几节?”段红一屁股坐沙发上:“乖乖,咱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夏昭谢笑了一下:“这么说,我这画画得还不错?”
柳风将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是很不错,以后你跟着我一起去上课吧。”
段红欸了一声:“你对油画感不感兴趣,我跟你说,油画比国画好玩多啦。”
闻殇说道:“你的素描已经很成熟了,以后可以来我公司。”
段红:“你死一边去,挖什么人呢。”
吕谢笑了一声:“恭喜小师妹,明年你一定可以获奖的。”
“获奖?什么奖项?”
夏昭谢不明觉厉。
柳风叹了口气,“师姐,她什么都不知道。”
段红一口茶喷了出来。
闻殇嫌弃地看了一眼他,随后问道:“老师一点都没有跟你说吗?”
夏昭谢轻叹一口气:“她直说要收我为徒,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想今天来问问柳风呢,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要收我为徒。”
柳风刚要开口,又开始咳嗽。
吕谢在她背上顺了顺,给她随后给她递了一杯茶水,“我来说吧。”
“你对全国美展赛和八联大奖赛了解多少?”
夏昭谢说道:“全国美展赛是我们国家举办的,八联大奖赛是欧洲八个国家联合举办,二者都是业内非常权威的赛事。”
吕谢点头:“没错,但是你应该不知道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每九月,全国美展在国内开始举办,获得优秀奖的选手可以在十二月代表我们国家去参加八联大奖赛。”
“三年前的八联大奖赛决赛时……老师有事临时回国,就把队伍交给了当时的副队长,景回,或许你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凛冬。”
说到这里,吕谢波澜不惊的语气也有一点波动。
“凛冬临时将我们的作品换成了他学生的作品,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丢掉了大奖赛的一切荣誉,但是老师没有说,只是承担了这一切。”
段红听着就有点来火:
“凛冬这个孙子,回国之后开始宣扬老师丢掉了大奖赛,然后开始对老师大肆打压,他大爷的,要不是他,我们会输?还有那些主任,他们懂什么?只知道拨款,奖金!”
闻殇长叹一声:“老师是美协的主席,承担责任义不容辞,但人们最喜欢看神跌落神坛的故事,老师让渡了在画坛的一切权力,只是默默承包画展。”
段红嗤笑一声:“凛冬这孙子带队参加了三年了八联大奖赛,他赢回来什么了?”
夏昭谢有些迷茫:“所以,收我为徒,是想让我去参加比赛?”
吕谢说道:“老师本来都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了,可是上面下达了命令,今年必须要拿奖,否则美协就会缩减一半。”
吕谢苦笑一声:“老师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接任。”
夏昭谢扫了他们一眼:“那你们怎么不去参赛,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找上我?”
柳风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夏昭谢,你知道老师当年为什么要回国吗?”
夏昭谢望向她,柳风惨白着脸色:“是我……她当时回国的原因,是我出车祸了。”
夏昭谢心底一颤,柳风眼底生出了几分落寞:“大赛的时候,我出了车祸,老师急忙回国,将三位学生交给了凛冬,凛冬为了捧他自己的学生。下掉了师姐和师兄的作品。”
“老师的名气,不仅仅让别人害怕,更让人嫉妒,国内美协的成员眼红老师的成就,所以就对着我们下手,他们既想要老师拿奖,却还要给她下绊子,咳咳。”
柳风的眼睛都咳红了:“我们的风格已经被研究透了,他们会不遗余力地送自己手下的人出来,到时候,就算老师带队拿奖,他们依旧可以剥夺这些。”
段红无奈地说道:“但你如果对他们的画略有了解,就知道他们菜得要死。”
闻殇换了个文雅的说法:“不是菜,而是他们的思想已经被固化了,每个人都是纯纯的商业风,只是按照评委的审美风格去靠,已经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思想了。”
柳风看着她:“今年国内的比赛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出手,可以赢得一个名额,可是今年大奖赛就不一定了。”
平静的吕谢殷切地望着她:“只有你,只有你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画手,你是我见过最……第二……不是,第三有天赋的人,你一定…可以赢下比赛的。”
段红不满:“为什么她连第二都排不上?”
吕谢很淡定:“第二是凛冬。”
段红无法反驳:“凛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秦砚皱着眉头听下来,心里不是很乐意,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夏昭谢,等着她做决定。
夏昭谢忽然一笑:“我明白了,是老师让你们这么说的?”
几人全部眼神躲闪,说不出话。